宋珩见状,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,即刻就要去扶她起来,慌乱间竟未曾发觉那?人并未全然倒下,反而是聚了最后一口气提着剑朝他挥砍过来。
施晏微心下不安,恰在这时睁开了眼,甫一抬首,刀刃上的寒光刺入眼中,吓得她惊呼出?声?:“宋珩,后面!”
话音落下的那?一瞬,刀刃刺进他心口附近的位置,宋珩硬生生挨下那?道钝痛,对着施晏微道出?“闭眼”二字,话音才刚落下,骤然间反手砍去那?死士的右臂。
殷红的血源源不断地自?那?道伤口中流出?,宋珩像是杀红了眼,似乎感觉不到半点痛意,接连斩杀十余人于他的长剑之下。
宫中侍卫闻闻赶来时,那?帮刺客几乎尽数死于刀剑之下,宋珩令留两三个活口,打横抱起惊魂甫定、脸色微微发白的施晏微。
施晏微只当他是不愿旁的男子扶她,这才逞强亲自?抱她,极力克服心内尚未平复的恐惧之情,颤声?说道:“你受伤了,我可以自?己走的。”
宋珩胸中怒气未消,眼底寒凉一片,天知道他方才是如何强压下将那?些刺客剁成肉泥的冲动的,当下听她如此说,一时间未能控制住自?己的情绪,冷冷道了句“闭嘴”。
她也不知道芬芳殿内竟会藏有这样?多的刺客,她若早知道,定然不会在那?里多留,平白给人当活靶子用。
施晏微以为他是在埋怨她,拿她撒气,心中觉得委屈又冤枉,暗道那?帮刺客分明是冲着他去的,她无端受了这样?的牵累,他竟还将罪责怪在她身?上。
正胡思乱之际,忽听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低的道歉声?,“我方才是气急了,后怕他们差点伤着你,而非要冲你发脾气;这原是我不好,我向你道歉,音娘千万莫要往心里去可好?”
任他如何低头认错,施晏微这会子觉得委屈,就是不想理会他,埋下头沉默着不发一声?,由他抱着上了马车。
冯贵取来止血的药粉,扯开他的衣衫倒了上去,施晏微全程都没看宋珩一眼,静静坐在他对面,细白的手指绞着膝上的衣料。
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疾驰至积善坊,宋珩的伤口还未全然止住血,染红了冯贵才刚缠上的干净布条,就连身?上的衣物都被鲜血浸湿大片。
施晏微现下已?经?不再害怕,可以行动自?如,是以不肯让宋珩扶她,也不肯给他半分好脸色,下车后闷声?不响地朝宋珩屈膝行一礼后,与他分道而走。
上房内,府医替宋珩清理伤口,止住血后,缠上干净的布条,交代?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,提起药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?去。
程琰那?厢听闻宋珩遇刺一事,匆匆赶来府上探望,此番宋珩伤得虽不轻,却并无性命之忧,令程琰务必将此消息透出?去,且要说他伤得极重,卧床不起,药石难救。
程琰亦是聪明人,一听便知他的用意,连声?应下后,略坐一会儿便走了。
自?程琰走后,宋珩传令下去,若再有人来拜访,不论什么身?份和官阶,一概不见。
次日,施晏微用过早膳,才拿茶水漱完口,门外?传来冯贵问安的声?音。
施晏微闻言,往罗汉床上坐了,平声?让人进来,态度颇有几分冷淡,询问他有何事。
冯贵面带忧色,拧着眉看向她,毕恭毕敬地道:“晋王失血过多,昨儿夜里睡得甚是不好,嘴里一直念着娘子,今晨又使性子不肯让旁的人换药,还要烦请娘子随奴走这一遭,委屈些时日为晋王侍疾。”
现在还不是能与宋珩撕破脸的时候,施晏微内心一万个不愿意,可为着能够顺顺利利地前往太原,少?不得作出?些妥协,随他往上房走。
宋珩光着膀子趴在床上。
当下听冯贵说杨娘子来了,登时做出?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?。
施晏微迈进门来,仔细打量他一番,觉得他不像是装出?来的,遂往床沿处坐下,全程闷声?不响地替他拆去布条,洒上药,再重新缠上干净的布条,也不管手上的动作重不重,只想快些结束了事。
“娘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?”
宋珩佯装作有气无力的样?子,掐着嗓子低声?说道。
药已?换好,施晏微心里嫌恶他,不欲在此间久留,遂立起身?来,莹润的唇瓣一张一合,敷衍他道:“晋王多虑,昨日那?样?的情况,岂有容我生气的份?”
宋珩听了这话,笃定她心内必定是尚还因为他昨日说出?的那?句话而生气,故而语气愈发轻缓,“方才换药太疼,脸上出?了好些汗,面架上有清水,音娘发发善心,替我擦擦可好?”
刚才换药时他明明没吭一声?,竟也会痛得流出?汗来吗?施晏微有些不解,并不信他,可为着不让他对自?己心生不满,还是咬牙答应,取来巾子拧成半干,再一回头,却发现他已?不知何时自?己盘膝坐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