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见他脖颈上抓痕结的痂甚是明显,狐疑地打量他一眼,立时就?明白过来是怎么回?事了,他此番去往长安和洛阳,定然不顾她的劝告执意耗费大量的人?力寻到杨娘子的踪迹,如?先前那?样将人?强留在他身边。
众人?见了那?些可疑的抓痕,不曾多言什么,独宋清和心?直口快地问了出来,宋珩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,不禁稍稍怔住,薛夫人?和宋聿听后?更是脸色一凝。
数息后?,宋珩却只是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,“夏日多蚊虫,想是夜里瞌睡时叫蚊虫叮咬了去,一时不察挠得重了点。”
宋清和心?性单纯,素日里最是敬重他,是以不疑有他,颔了颔首后?,又问:“那?二兄可得仔细擦些药,莫要在脖子上留下疤痕才是。对了,二兄此番收复了长安城,可有得见过杨娘子?”
薛夫人?闻言呼吸又是一滞,心?内暗道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只不动声色地偷偷去瞄宋珩,且看?他如?何应对。
宋珩颇有几?分不以为意,面色从容如?常,一派端方持重的模样,耐着性子淡淡回?答道:“不曾。长安城中人?口将近百万,人?海茫茫,她若有心?避着府上的人?,如?何能够轻易寻访到她的踪迹。”
宋清和听后?,颇感几?分遗憾地努了努嘴,轻轻点头,“阿兄说的甚是,长安城里那?样的多人?,又岂能轻易遇着。何况她本就?不是趋炎附势之人?,便?是听人?说起阿兄平定了长安,亦不会主动前来相见。”
原来她的“高风亮节”,早在宋府传开了,就?连二娘都是如?此看?她的。宋珩微不可擦地凝了凝眸,轻嗤一声,敛目自斟一杯郎官清酒送到唇边。
是夜,薛夫人?留宋珩问话,低声询问他可是想要定都洛阳,宋珩不欲瞒她,点头应下;耳听得他确有自立之心?,薛夫人?方安下心?来,拨动手里佛珠表了态。
祖孙二人?聊了一阵子,薛夫人?又提起宋清和的婚事,道是三月里两家已?合了八字算了日子,就?定在中秋之后?,八月十六出嫁。
洛阳,别院。
一连数日,施晏微每日都会踩在冰上任由寒气侵体。
周二娘得了宋珩下达的新命令,开始教?她一些礼仪和如?此伺候郎君。
起初还只是一些奉茶斟酒、宽衣脱鞋的琐事,到后?来就?成了如?何在那?厢事上取悦、勾缠男郎。
施晏微听到几?乎要麻木,一想到要她用这些法子去讨好宋珩,简直恶心?反胃到食不下咽,皆是等到周二娘走后?便?统统抛至脑后?,待落日西斜后?便?去此间?的园子里透气。
宋珩这一走就?是小半个月不曾回?来,四月初时,施晏微来了月信,量虽少,却几?乎生生痛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,嘴唇亦是苍白发紫,晌午吐过一回?后?便?昏睡过去,至翌日仍痛得下不来床。
周二娘知晓后?自是心?惊,却又不敢胡乱与人?吃药,左不过是叫人?送些砂糖姜茶水和汤媪过来。
施晏微强撑着起身,稳住她道:“阿姨莫要见怪,这原是我素日里吃多了凉药的缘故,不足说与晋王知晓;况他与我朝夕相对,也不是没见过我这么着,那?凉药依旧那?样吃着,阿姨若再他跟前多言,没得惹他厌烦,心?内觉着我矫情。”
周二娘听后?觉得有理,暂且应下安抚住她,寻思着待晋王回?来,旁敲侧击一番后?再做计较不迟。
至四月中旬,太原诸事处理交接完毕,宋珩领三千精兵归至洛阳。
因他连夜不在洛阳,官署和军中皆堆积了不少事务,宋珩熬夜处理完,已?过了五更天?,将将往床榻上眯了两个时辰,随他一道回?来的冯贵来报说,洛阳府尹在府外求见。
宋珩揉揉了鼻梁,起身穿衣,命冯贵将其请至议事厅。
冯贵道声是,吩咐商陆去厨房传膳,自往府外而去。
那?洛阳府尹也不与人?兜圈子,只开门见山地道:“上月晋王令人?自从善坊拿走的那?位娘子,原是与询善坊的一林姓商贾人?家交好,那?林家大郎听街坊说娘子被?坊丁带走后?,便?时时往府狱和府衙来寻人?,已?闹了数日,前些日子晋王不在洛阳城中,愚不敢自作主张,只先安抚着那?厢,今日特来讨晋王示下。”
宋珩原本已?将此人?淡忘,现下听洛阳府尹提起他为杨楚音奔走之事,不由想起那?些书札上所载的内容,心?中断定他对杨楚音必有别样的情愫。
颇合他心?意的掌中之物被?旁人?给惦记了去,宋珩又如?何能静得下心?来,生生压下那?股火气,平声道:“无妨,你且差人?将他带至府衙,某亲自给他一个交代他听便?是。”
府尹得了话,辞别一番,自去了。
宋珩命冯贵取来百两黄金,更衣过后?处理会儿昨夜剩下的零碎事务,骑着高头大马往府衙而去。
彼时,林樾早在议事厅里候着他了。
宋珩进门后?,并未以正眼看?他,只拿眼尾余光瞥他,却被?他手上那?柄的折扇吸引去了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