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到院中,曹幹朝墙角那棵李子树下的土屋看了眼,与戴黑说道:“阿嫂,你要不先把饼放到屋里去?”不等戴黑答话,即吩咐李顺,“大兄,劳烦你带戴阿嫂过去。”
李顺答了声是,带着戴黑往正屋去,曹幹则便往果树下的土屋去。
这个土屋,就是高长拨划出来,专给肉票们住的地方。
人尚未到土屋近处,土屋的门吱呀打开,一人从屋中出来。
出来的是个年轻后生,十七八岁,尚未束髻成年。
曹幹与他打个照面,这后生慌忙行礼,说道:“曹大兄。”
——“大兄”也者,后世的大哥意也,一个表示尊敬的称呼,所以曹幹虽然行二,旁人却也可以这么叫他。
“你慌慌张张的,干什么去?”
这后生答道:“黄家的那人生了病,田翁吩咐我,叫去把郭医请来,给他看看。”
“黄家的那人”,是多半个月前劫来的一个肉票,“郭医”,是曹幹他们这支队伍中的医生。
曹幹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你去吧。”
这后生才从曹幹身边过去,许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,土屋里又出来一人。
曹幹把视线从那后生身上收回,转到这人身上,笑道:“田翁,扰到你老了?”
被曹幹尊称为“田翁”的这人,与方才那年轻后生口中的“田翁”,正是一人。
这“田翁”,年有五十多岁,又干又黑,花白须发,但精神矍铄。“翁”是敬称,他的名字叫田壮,与高长同村,现在高长他们这支队伍中专门负责看管肉票。
田壮爽朗地笑道:“没扰到!”
曹幹指了指才过去未远,尚未出院门的那年轻后生,说道:“有人病了?”
“你说那黄家子吧?不知怎么搞的,今早发起烧来,原想着不碍事,谁知越烧越厉害,说起胡话来了!我就赶紧叫阿亮去找郭医来,给他看看。”
曹幹摸着短髭,笑道:“田翁向来仁厚。”
田壮沟壑满布,饱经风霜的脸上,流露出为那“黄家子”的病情担忧的神色,叹了口气,说道:“年纪轻轻的,被弄来咱们这儿,也是吃了苦喽!”
可怜了黄家子了几句,他打量曹幹的胳臂,关心地说道,“阿幹,你的胳膊咋样了?不歇着养伤,瞎跑什么?”
曹幹笑道:“已经快好了!再则也是小伤,不值一提。我方才去眺了会儿打坞堡的战况。”
“打的咋个样了?”
曹幹把他观察到的情况简单地与田壮说了下,说道:“我看啊,今个儿还是打不下。”
这土屋坐东朝西,田壮蹙起眉头,侧脸往北边打望了眼。
却当然是除了近处的院墙、果树光秃秃的树枝和乌云密布的天空之外,什么也没看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