狗子说道:“田从事动不动就打人,今天攻坞堡,你不还被田从事拿矛杆抽了好几下么?他怎么能投!这要是投到他手底下,咱们还不得天天挨打?曹从事仁厚,只有投到曹从事手底下,咱们才不会吃亏、挨打。”
“可曹从事不要咱们,怎么办?”
狗子想了想,说道:“曹从事这伙人里头,除了曹从事,就是他弟弟小曹从事主事。我看小曹从事并不排斥咱们来投,下次,咱们求小曹从事!”
那两人便听了他的话,都道:“好!下次求小曹从事。”
……
曹幹不太明白曹丰为何拒绝狗子等人的来投,等狗子等走后,问道:“阿兄,在高从事屋里议事的时候,高从事不是说‘得人为要’么?狗子他们主动来投,阿兄你却为何拒绝?”
“这是做贼啊!阿幹,不到不得已,谁愿意走这条路?成贼做寇的,有几个能有好下场?别的人我管不着,至少我这里,能少害一个,就少害一个!”
曹幹五味杂陈,呆了片刻,笑道:“阿兄,你是个好人。”
“我是个好人?”
“你是个大好人!”
从屋里出来的那两人里头,个子较高,也即刚才去拿钱的那个,使着铜锣般的嗓子说道:“之前在‘里’中时,谁人不夸曹大兄仁厚?曹大兄的好,那是远近几个乡都有名的!”
这人挨着李顺站,年龄看起来与李顺相差不大,也是三十来岁,却实则他只有二十三四,满脸横肉,脸上油腻腻的。
此人名叫郭赦之,造反前,他家与曹丰、曹幹家是邻居。
和郭赦之一同出来的另一个人,个头不高,叫曹德,是曹丰的族兄。
郭赦之、曹德,和曹幹、李顺一样,都是曹丰这支小队伍中的骨干。
“好人,好人又有什么用?还不是成了贼寇!唉,死了也没脸见祖宗啊!”曹丰叹着气,背手往西厢的屋里去。
这个屋里住的是伤员,多是这几次打坞堡时负伤的,共有三人。到了屋里,曹丰分别看了看他们伤势,问了问部中的郭医有无再来给他们疗治,安慰了他们几句。
随后,众人出来,入到正屋。
坐下后,曹丰严肃地对曹幹说道:“阿幹,我不是叫你不要把你投河北的念头,说给高从事么?你怎么不听我的话,今日还是说了?”
“阿兄,我反复的想过了,除掉去河北,咱们是真的没有别的好出路了!”
曹丰说道:“到了河北,咱们就是外乡人,怎立得住脚?阿幹,你这个念头,以后别再有了。”
曹幹不是执拗的人,相反,他是一个灵活,能够适应形势,随着形势变化而变化的人。
早在刚才高长屋中,见上到高长,下到曹丰、田武、田壮等,一致反对去河北时,他就已经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是无法实现了,因已是不再纠缠於此念,已经把之丢到一边,准备改而寻找新的出路,故对曹丰的交代,他痛快应诺,说道:“我知道了,阿兄。”
曹丰与郭赦之、曹德说了一遍适才与高长等议论出来的结果,最后说道:“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,高从事已经决定,后日咱们还去打坞堡,并且他断定,后天,这坞堡肯定能打下来。明天,咱们就按高从事的吩咐,做长梯!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儿,一定要造的结实些、牢靠些。”
诸人齐声应是。
却这“加重长梯”,倒是勾起了曹幹的另一桩忧虑。
没吃过猪肉,总见过猪跑。曹幹前世时,见过古代攻城云梯的样子。高长所建议的“给长梯加重底座”,固然是个针对目前之困境而可行的办法,但这“加重的长梯”,显还是无法和真正的云梯相比的。
曹幹想道:“高长虽很有信心,但也不知后日,到底能不能把坞堡打下?若仍不能,如李顺所忧,郡兵怕是很快就要到了,……这些人中,虽然有的此前在郡里服过兵役,可大都没学到什么东西,不通实战,兵械又差,比起郡中的精兵,那可是差之太远,如何能是郡兵对手?一旦坞堡未下,郡兵又至?生死险境,就在眼前了啊!”
险境或许很快将至,可该怎么应对这种险境?
他又毫无办法。
曹幹按着膝盖,站起身来,踱步到门口,看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,刺骨的寒风掀开他的衣襟,却这寒意,不能驱散他满腹的郁闷和深深的忧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