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丰见过丁犊,亦晓得他是丁狗的从弟。
曹幹接着说道:“阿兄,你说这丁狗,原先租田交家几亩田种,倒也略有些收入,可这两三年大旱,颗粒无收,然而租赋还得交,他家早是家徒四壁,如今他家的所有收入,无非就是靠他打些短工,这如何能养活得了三口人?何况丁犊正是‘半大小子,吃死老子’的时候。阿兄,他这日子不仅也确实是过不下去了,并且实是比咱俩当初还要过得苦,所以他才会再三乞求,想要入伙。阿兄,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老实话,你若是执意不肯收下他们,看起来是为他们好,但长远来说,却是害了他们!”
曹丰说道:“这叫啥话?我咋害了他们?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,你想想看,你若执意不肯收下他们,那么等咱走后,他们底下的日子怎么过?出不了一年,丁狗家他们这三口人,还要其他的那几人,恐怕就都会饿死!可若现允了他们投咱们伙,也许他们须得受些颠沛之苦,会有些危险,但他跟着咱们,以阿兄你的厚道,是不是至不济,也能给他们一口吃食?不致他们饿死?……阿兄,你说是不是这样?又如将来咱队伍的人更多了,那丁狗他们跟着咱,是不是和他们现在相比,那日子更是不同?”
不得不说,曹幹这一番娓娓而谈,确乎很有道理。
曹丰无可反驳,却仍是担心收下丁狗他们的话,会害了他们,说道:“还提啥队伍的人更多了,阿幹,咱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该咋办了!”放低声音,说道,“阿幹,你告诉我,今若收下他们,要是过几天,高从事醒转,决定带着咱们离开董三老的队伍,改去别地,他们咋办?”
却在那晚曹幹听知高长起了改投别地之意后,其他人,曹幹不会多嘴乱说,曹丰他却肯定是要私下告诉的,因此曹丰也已知道了高长已生离开董次仲这里,另投别处的念头。
曹幹笑道:“阿兄,这些,我给丁狗说了,丁狗愿意跟着咱们另投别处!”
曹丰问道:“那丁狗他老娘咋办?”
曹幹说道:“丁狗说,到时他背着他老娘跟咱们一起走。”
曹丰说道:“背着他老娘?又不是走十里八里,咱这如果要走……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,你小声些。”
曹丰便再次把声音放低,说道:“咱若走,那咱要去的,按你说的高从事的意思,不是琅琊,就是东海,我虽这俩地方都没去过,也知道这俩地方在徐州!那可远了去了啊!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,路途是远,可是不是也由此足可看出丁狗是个孝顺的人?就这样,他也愿意背着他老娘!他给我说了,阿兄,他为啥非要投咱的伙?更多的,为的就是他老娘,其次是他的从弟!阿兄,别的不讲,只他这一片孝心,还不够咱收下他的么?”
汉家以孝治天下,如那苏建,治的经书便是《孝经》,这《孝经》也堪算是传播最广的经书,乃可称孩子启蒙的教材,这孝道早已是深入人心,对孝子,任何人都会高看一眼。
曹丰迟疑片刻,说道:“可若真要去琅琊、东海的话,毕竟是徐州啊!”
曹幹笑道:“阿兄,此去虽远,不还有咱兄弟二人么?路上总能帮着他点的。”
曹丰想了会儿,说道:“那其余几人?”
曹幹知他意思已经活动,说道:“其余几人也都愿跟着咱们一块儿另投别处。至於他们家中,有些是父母已然双亡,有些是父母仍在,但他们要么会和丁狗一样,带着父母跟咱们一块儿走,要么是家中还有兄弟,可以照顾他们的父母。这些,我都问过了,阿兄,你放心就是!”
看曹丰犹有些矛盾,曹幹笑道:“阿兄,所谓‘授人以鱼,不如授人以渔’,若不收他们,就算如你之前所说,给他们头牛,给他们留些钱、粮,可钱总有用完的时候、粮总有吃完的时候,到那时候,他们不还得饿着的么?但若收下他们,还是我刚才句话,好赖总有他们一口吃的!所以啊,阿兄,你听我的,就答应收下他们吧!”
曹丰说道:“什么‘鱼’,‘渔’的?你在说啥?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,这话我是听苏先生对我说的。”把这句话的意思,给曹丰解释了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