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下,陈姓小率的驻区突然爆出惊恐的大喊,不知是谁在喊“陈大兄死了!陈大兄死了!”本来陈姓小率那伙的人就已处在崩溃边缘,这声大喊出来,登时就炸开了窝,几乎不再有人抵抗,连滚地爬的,个个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,一窝蜂的都往北边争抢来逃。
杀入他们驻区的敌人,跟在后头紧紧追赶。
高长他们这支队伍总共就一百多人,傍晚筑营时,虽是按伙各驻,但各伙驻区的间距都不很远,陈姓小率那伙的驻区一被突破,底下来就是曹丰、曹幹他们这伙的驻区直接暴露敌前。
眼看敌人就将杀到,曹幹顾不上再去看李姓小率那边的交战情况,急忙从树上下来,离地还有一人多高时,已是没工夫再慢慢的往下爬了,一跃而下。
地面冻得硬邦邦的,他差点把脚崴住,伸手往树边摸长矛,可是长矛却不见了。
诧异之余,曹幹想起方才有几个被惊醒的义军战士从树下跑过,立时明白,这长矛必是被他们中的哪人顺手抄走了。敌人将至,矛却不见,危急时刻,曹幹忍不住骂了一声“他娘的”,但也没空再去找,便原路折返,奔回帐外。
曹丰已经把本伙的人召集完毕。
郭赦之、曹德、李顺分别催促本什、本伍的人,预备迎战。
曹幹说道:“阿兄,我看清楚了,来打咱们的不是别的贼寇,也不是县兵,是董丹!”
曹丰吃惊说道:“董丹?咋是董丹?他咋追来了?”
曹幹说道:“我看的清楚,确是董丹无疑,他带来的总共有三四百人。”
曹丰更是惊骇,说道:“三四百人?这、这……,这可咋办?阿幹,咱赶紧去找高从事!”
几个人持矛、提刀,从高长那伙的驻区方向跑了过来,带头的是高长的一个亲信,这人叫道:“狗日的,是董丹那贼小子了来了!曹大兄,从事叫你们快些往他那边靠!”
说完,这几人没停脚,接着往陈姓、李姓两个小率的驻区跑去,可能是要去给那两伙人传递高长同样的命令,也可能是去看看那边的战斗情况怎么样了。
曹幹尽力稳住心神,张望着南边战局的形势,脑子急速转动,说道:“阿兄,现在往高从事那边靠,怕是来不及了。我刚听到陈大兄驻地里,有人叫喊陈大兄死了,也不知是不是陈大兄已然被杀。这个时候,咱若是都往高从事那里靠,只会被杀到的来敌顺势杀散。”
曹丰说道:“那你说咋办?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你带些人靠过去,我带一什人先在这儿把来敌挡上一挡!”
曹丰大惊失色,说道:“阿幹,你别胡说了!”却也不给曹幹再说的机会,生拉硬扯地拽着他,连声招呼曹德、郭赦之、李顺等,奔往高长那伙的驻区。
曹幹挣脱不开,只好跟着也过去了。
……
高长已经从帐篷里出来,扶着高况,曲着伤腿,勉强地站着,看见众人到来,他说道:“我刚叫小四爬高,去看了下,来袭的是董丹那贼子!他带的人估摸得有是三四百!”
田武也在,他和曹丰、曹幹等人一样,亦是衣冠不整,甚至连袴子都没穿,只穿了个犊鼻裤,胡乱裹了件袍子,敞着胸,两腿毛腿在袍下露着,他气急败坏地大骂道:“狗日的、贼王八、烂蛆、甚么东西!之前欺负咱,咱走,还不行么?又追来打!还他娘的大晚上偷袭!他娘的!这、这……”远望着陈姓小率驻区的惨状,说道,“从事,赶紧逃吧,能逃一个是一个!”
曹幹急忙反对,说道:“不行,这个时候不能撤!”
田武怒道:“为啥?”
曹幹说道:“来贼已近在咫尺,咱们若是这就撤走,他们必定追赶,这远近周边都是旷野,没有藏身之处,咱能撤出多远?就算借助夜色,能撤出一个两个,此地距咱们乡还有几十里,落了单,又怎么还乡?……并且再则说了,从事腿上有伤,便是咱们能撤,从事怎么撤?”
田武却是情急之下,把高长腿上有伤,走不成路这点给忘了,他便问道:“那你说咋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