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幹自忖之,若换了被问的是自己,自己会怎么回答?
毕竟就算刘家与索卢家有旧,可是现下刘小虎却是造反的一方,而索卢家并没有造反,在立场上是属於对立两面的,如果如实回答的话,这索卢恢会不会生起什么心思?而如果不如实回答的话,又该如何解释眼下的这番场景?只要一看就知,刘小虎他们现下是处於一个十分困窘的状态,伤员很多,并且部曲战士们的衣服上大多带血,用谎话恐怕是难以糊弄过去的。
刘小虎没有犹豫,回答说道:“我与足下今日虽系初见,然我久闻足下重义之名,因而对足下也就无甚可做隐瞒。我等如今之所以要去东海,非是因其它缘由,正是因为我等已与董次仲闹翻,不得不另寻别处往投。”
索卢怔了下,说道:“足下等与董次仲闹翻了,这是为何?”却也不等刘小虎回答,自又笑道,“董次仲其人,我尽管没有见过,但是有听说过,闻此人是空有大名而无容人之量,我家门下就有不少剑客,本是投奔他的,然在他那里待不下去,所以又来我家,投奔於我。足下英姿焕发,不能为他所容,这也是意料中事!足下等今往东海,可是打算要去投力子都么?”
竟是相当的善解人意,根本就不必刘小虎回答,他所问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。
曹幹不由暗中点头,心道:“确是个爽利的人。”
刘小虎回答说道:“我等今往东海,……。”话到此处,心中一动,想道,“力子都、樊崇而今皆有名於徐州,到底投他两人哪一个更为合适,我等其实还并不确定,这东平国离徐州近些,久闻索卢恢又尚气好侠,交际广泛,说不定他会对这两人多些了解?”
想定,刘小虎便又说道,“倒也不是一定要往投力子都。”
“哦?足下此话怎讲?”
刘小虎从容说道:“我等在郡中时,尝闻徐州地界现下不仅有力子都起於东海,并有樊崇起於琅琊,其二人并有巨名,各有部曲万余,到底是投力子都,还是投樊崇,我等目前尚无定下,却不知足下对他两人可有了解?若论豪杰,其二人谁更胜之?足下若知,尚敢请以教我。”
索卢恢对樊崇和力子都确然是多些了解。
他听了刘小虎此问,想也没想的,便摸着胡须,笑着答道:“若单论武勇之名的话,樊崇较之力子都,稍胜一筹,然如论轻财重义之名,则力子都胜过樊崇。眼下徐州,虽是樊崇、力子都俱皆起事,可就我所知,徐州,包括咱们兖州地界的大多豪杰,投奔的都是力子都。因以在下之见,足下等今往徐州,与其投樊崇,未如就投力子都。”
索卢恢这话不算错,可也不算对。
个人的勇猛方面,樊崇的确是要胜过力子都,而在所谓之“轻财重义”这一方面,樊崇事实上也不弱於力子都,甚至还要强过力子都。
如此,则为何索卢恢说力子都在轻财重义这面强过樊崇?
原因很简单,力子都出身地方豪强,与索卢恢的出身相同,樊崇则只是个穷苦百姓的出身而已,故是,索卢恢天然的就倾向於力子都,因此给刘小虎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。
不管索卢恢的这个建议是出於什么原因提出的,却此建议,倒正好与刘小虎他们本意投力子都的目的相同。刘小虎点了点头,说道:“这么说来,较之樊崇,力子都是更为可投的了。”
索卢恢笑道:“力子都也好,樊崇也好,都还不急。我家坞堡就在前头十来里外,距此地不远,在下斗胆,敢邀君等且先到我家堡中住上几日,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,何如?”
索卢家在本县相当有名气,在整个东平国也是有名的豪强,有道是“树大招风”,家业大了,不免就会引人注目,则如果这么多人去他家坞堡,消息肯定立刻就会传出,被郡中知晓。
自十一年前东平王刘匡与翟义起兵讨莽那件事后,东平郡的郡守换了一个忠於王莽的人,那么消息传到郡中,这个郡守必定会点派郡兵前来进剿。
因而,刘小虎婉拒了索卢恢的邀请。
她说道:“足下也看见了,我们人不少,三二百之众,并有妇孺老弱,恐怕是不太好去你家坞堡的;再一个,我等也急着赶去东海,不打算在贵地久留,足下盛情,我等心领就是。”
索卢恢再三邀请,刘小虎一再婉拒。
索卢恢见她执意不肯,也就罢了,想了一想,又笑道:“已入仲冬,将近深冬,天越来越来冷,而且即便你们到了东海,投入到力子都的帐下以后,也得有粮、有衣,首先能够自足才行。那要不这样吧,君等就请在此稍候,我这就派人回去,叫取些粮、衣过来,赠送与君等。”
因为存有郡兵可能会来进剿的担忧,坞堡可以不进,但是索卢恢如果肯赠送粮、衣的话,这真是雪中送炭,刘小虎自是无有再拒绝之理,便就当即谢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