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流民,按照他们本来各自的群体,东一簇、西一簇的,聚集在十余堆篝火边上,有的歪靠在旁人身上,已是打起瞌睡,有的窃窃的在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话。
最内部的,是三四个帐篷,这几个帐篷是刘小虎、刘昱、戴兰、陈直晚上的所居之所。
在帐篷与流民之间的,则是刘小虎的嫡系战士。
比起流民,这些嫡系的战士到底是经过操练的,虽是和流民相同,这时也多是聚集在生起的篝火周围,然曹幹观之,却从“军容”上来讲,整齐许多,不像流民一般,乱七八糟的。
陈直领着曹丰、曹幹等穿过浅沟,进到营区。
沿途经过的地方,流民俱皆慌忙起身,向陈直行礼。
几个大概是流民们的小头领的,且殷勤上前,向陈直问好。
陈直出身“高贵”,现又是这些流民们的“衣食父母”,这些流民对他既敬且畏,实属正常。
陈直只是略略地向来问好的流民小头领们点了点头,没有与他们多说什么。
穿过流民的宿营区,再过了刘小虎本部嫡系战士的营区,陈直带着曹丰等到了一个帐篷外头。
他站住脚,说道:“帐内已为诸位备下了坐席,诸位先进去吧,我这就去请我家从事过来。”
曹丰、田武等应了声,目送陈直离开,进了不很远的另外一个帐篷后,众人鱼贯入进帐中。
这个帐篷是刘小虎部中现有帐篷中最大的一个,不过也大的有限。
几个人进到帐中,就已把帐中的空间占了近半。
如陈直所言,帐中已经铺好了席子,主坐和主坐边上的两张席是独席,其余的皆是可容多人坐的长席。席子前头,各放了案几。案几应是临时做的,没有刷漆,也无图画,颇是简陋。
众人依照年龄长幼,分别落座。
田壮坐到了上首,曹丰、田武、李铁等居其下,曹幹又在居下,苏建坐在了最末。
——曹丰本来是想自己的位置让给苏建坐的,苏建是万万不敢。
帐中生了火盆,比外头暖和很多。
田武用手按了按坐席,说道:“刘从事不愧是右姓人家出来的,就是跟咱们不一样,讲究!你们瞧瞧,她的这席子,坐着多舒服!……这是啥质料的?亲小丈母,你见识多,你认得么?”
苏建答道:“下层的不用说,上边铺的这层,像是羊毛。”
田武啧啧几声,又摸了摸案几,说道:“这案几像是新的,也不知道是啥时候做的?”
案几再是简陋,可也不是一时就能做好的。
李铁在田武的对面坐着,说道:“下午他们在修船的时候,我瞧见他们多砍了棵树,有人把那树削成了板子,大概就是为预备做这案几的吧?”
田武讶然说道:“这么说,下午的时候,刘从事就决定晚上叫咱们来商量议事了?”
李铁说道:“看样子是。”
田武没有再说什么,换了个话头,说道:“陈君适才对咱们说,等到了力子都那里后,咱们该怎么做,才能得到他的重视,这是当下最为至关要紧的大事。陈君说的对啊,这的确是件要紧的大事!可就是咱们从事动不动的就昏,下午说要给他的朋友提前去封书信,书信还没写,就又昏迷了过去。可着实让人心焦!”问高况,说道,“小四,你过来时,从事咋样了?”
李铁所说的下午修船时,就见刘小虎部中有人在削木板,像是为制作案几做准备,此话听入田武耳中,田武未有多想什么,但是听入高况耳中,联系到曹幹与他说的那些话,高况却是不由心头一动。
他正寻思心道:“曹小郎猜的,竟是不错!刘小虎、陈直此是蓄谋已久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