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丰、高况等人来的时候,曹丰、田壮、田武、李铁几个都没有带兵器,高况随身是带着环首刀的,曹幹没有带刀,但亦带了拍髀在身,一则他们现下尚非是刘小虎的部曲,他们与刘小虎是分别各为一部,所以陈直没有借口不许他们带兵器进帐;再一个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他们的疑心,故而在方才进帐之时,陈直没有要求他们把兵器留在帐外。
带着刀不好坐,高况坐下时,把环首刀解了下来,放到了案边。
便在刘昱将手探向案上的酒杯之时,高况眼角跳动,手也将要向环首刀摸去。
就在这时,一阵笑声响起。
这笑声听来有点囔鼻子,可能是发笑之人被寒风吹的了,而又同时,从这笑中分明听出了欢喜之意。众人往发笑之人看去,这发笑之人正是曹幹。
曹丰问道:“阿幹,你笑什么?”
曹幹不仅在笑,他还拍手,他笑了几声,拍着手说道:“阿兄、田大兄、田翁,我都不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,戴从事适才所言,我是听得清清楚楚,戴从事说的太对了!”
曹丰说道:“阿幹,你觉着戴从事说的对?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!我虽然愚钝,可是我也听说过‘人多力量大’这句话。民谚有云:‘众人拾柴火焰高’,田大兄、田翁,戴从事适才说,咱们到了东海以后,那就是异乡人,只有拧成一股绳,才能在力子都处得到更好的待遇,这话哪里有错?戴从事建议咱们三部共拥刘郎为主,说这非但是为了他和他的部曲好,也是为了咱们好,这话也是一点没错啊!”
曹丰说道:“阿幹,那你的意思是?”
曹幹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阿兄,我的意思是,咱们应该听从戴从事的建议。”
田武说道:“可是咱们从事他现在还昏迷未醒,这样的大事,咱们咋能代为做主?”
曹幹撇了眼坐在他下手的苏建,笑道:“苏先生前两天教我了一个新词,怎么说来着,叫‘事……’、‘事急从权’,对吧?”
苏建哪里不知,这是他的活计又来了?
他尴尬地摸着稀疏的胡须,硬着头皮,说道:“对对,叫事急从权。”
曹幹说道:“苏先生,就劳烦你,给我阿兄他们解释一下,‘事急从权’是什么意思吧?”
“事急从权”这个词,苏建其实也是头回听到,但这个词不难理解,从字面即可明白,与“权变”的意思是一样的,苏建遂解释说道:“权者,权变之意也,权变就是随机应变。事急从权,意即事情紧急的时候,要看情况有所变通,不可拘泥不化。”
曹幹说道:“阿兄、田大兄、田翁,你们都听到了吧?我以为,现下即是事急从权之时!戴从事刚才不是也说了么?咱们高从事现下昏迷未醒,可咱们马上就要东海郡了,时间上怕是没办法再等咱家从事醒来了。如此,那咱们就先替高从事把这主做了,似也无妨!阿兄、诸位大兄、田翁,你们若真是担心高从事醒来后会见怪咱们的话,戴从事亦说了,他到时愿代咱们去给高从事解释。”
曹幹说着,按住案几,站起身来,顾盼曹丰、田武、田壮、李铁等人,说道,“统而言之,阿兄、诸位大兄、田翁,戴从事刚说的那些话,不仅说的对,并且咱们的为难之处,戴从事也都替咱们考虑到了,既然是这样,咱们还又什么可犹豫的?”
田武、曹丰等对视一眼。
曹丰说道:“阿幹,那这事儿?”
曹幹说道:“刘郎适才之所言,堪谓掷地有声!正合我的心意。咱们在座的诸位,皆男儿大丈夫,天大的事,亦不过三言两语,就能立决,又何须再等咱们,回去之后,再作商议决定?”
他两手拽住袖脚,两支手臂前伸,拢住双手,便即弯腰,向着端坐席上的刘昱下揖行礼,囔着鼻子,口中说道,“刘郎乃前汉宗室之后,人中龙凤,今日我等能得拥刘郎为主,实我等之幸!乡野村夫曹幹拜见我主,从今以后,愿唯刘郎之令是从,愿为刘郎马前一卒!”
……
时下之人在此“认主”场合,通常会怎么说,用什么样的词,曹幹不知道,他这后半段话,却是不由自主地用上了他前世听评书、看一些小说时所听到、看到的那些词语。
然而话入到刘昱耳中,刘昱却并没有觉得不伦不类,反而是只觉甚为入耳。
刘昱轻轻地抿了口酒,嘴角露出一点笑,把已端在手中的酒杯,轻轻地放了回去,说道:“曹郎君,你也不必过谦,你虽乡野出身,可你既已跟着苏建识文断字,倒也称不上村夫二字了。你且起身来吧。”
料到了曹丰、田武等人可能会迟疑不决,但没料到曹幹会这般的机灵懂事,刘小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不禁在曹幹的身上来回看了两遍,心中想道:“这曹幹当真是与曹丰诸辈不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