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放下了往河北去投刘秀的这个念头以后,曹幹这一段时间,一直在思索两个问题。
一个是军事方面的问题。
军事方面的问题,首先是操练这块儿。
目前,在操练这块儿上,出於在部中地位的原因,曹幹能掌控的仍尚只有本伙人,田武他们那几伙人虽然自己时或也有操练,但一则,各自操练显是不如一起操练更能增加战斗时的默契和配合,二者,田武他们的操练三天打鱼、两天晒网,想操练了就操练两下子,不想参加操练的亦无强制,他因是就在考虑,如何做,才能让田武等愿意把他们的操练和本伙的操练组织到一起,——换言之,也就是,如何做,才能使他们整部人的操练规范化、日常化起来。
此外,军事方面还有严明部队的军纪、凝聚部队的向心力等几块儿,他也有在考虑。
另一个,便是怎么做,才能“人多势众”这方面的问题。
尤其是在被迫拥了刘昱为主后,曹幹在“怎么做才能人多势众”这个问题上,更是加紧了思考的力度。结合他此前对董次仲这部义军在政治上之缺陷的判断,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,但因为一直以来,都是他自己在琢磨,没人商量,故此,他的思绪还有些混乱。
他当下想借着郭赦之把话题说到此处,与郭赦之就此聊聊,也正是想借此机会,把自己的思路顺一顺、捋一捋,因也就毫不隐瞒,便把自己的想法向郭赦之道出。
他说道:“郭大兄,我觉得有钱、有粮、有名这几条,和郭大兄你适才说的要想不被欺负,就得人多势众一样,也只是表象而已。”
郭赦之说道:“表象而已?”
“要想达到‘人多势众’,郭大兄,我认为最根本的是在於两条。”
郭赦之问道:“小郎,是哪两条?”
曹幹竖起一根手指,说道:“第一条是,得先搞清楚谁是咱们可以招揽的人,谁是咱们不能招揽的人,亦即得先搞清楚谁是咱们的朋友,谁不是咱们的朋友。”
“谁是咱们可以招揽的人?小郎,这还用考虑么?”
曹幹问道:“郭大兄以为,谁是咱们可以招揽的人?”
郭赦之说道:“当然是像咱们一样的人了。”
“像咱们一样的人?”
郭赦之说道:“比如咱们这次来东海路上碰到的那几股流民,这些就是咱们可以招揽的人啊!只恨咱们手上没有余粮,那时没法把他们招揽到咱们部中来,便宜了刘从事、陈直!”
曹幹颔首说道:“郭大兄,你这话说的对。我也认为像咱们一样的人,是咱们可以招揽的对象,但是郭大兄,我想问你,你觉得苏建、陈直与咱们一样么?”
郭绍之大摇其头,说道:“苏先生以前是县吏,陈直家是咱县的强豪,咋能会跟咱一样!”
“的确不一样。但是郭大兄,我再问你,你觉得陈直、苏建对咱们来说有没有可用之处?”
郭赦之问道:“可用之处?”
“若是咱们部中有一个陈直,有一个苏建,郭大兄你觉得对咱们会不会有所帮助?”
郭赦之说道:“那当然是会很有帮助的了!苏先生识字,陈直会操练,这都是咱不会的!”
“则若此,将来如果有类如苏建、类如陈直的人来投奔咱,咱要不要?”
郭赦之狐疑说道:“他们这样的人会来投奔咱?”
“苏建不就投奔咱了么?”
郭赦之想了想,说道:“那要是真有他们这样的人来投奔咱,肯定得要了!”
曹幹说道:“可是郭大兄,趁着咱们高从事伤重昏迷,陈直、刘昱和刘小虎他们强逼咱们拥刘昱为主这件事,你也是知道的,那么若有他们这样的人来投奔,而咱们把之留下后,则会不会出现这种可能,——在将来的某个时候,他们也像陈直、刘昱,反而不利於咱?”
“……这,小郎,有这种可能。”
郭赦之不知道什么叫“阶级”,但处在某个阶级中的人,却通常会有“朴素的阶级本能”,这种阶级的本能表现出来,即是对其他阶级的人,会存在不信任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