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督府前人来人往,好生热闹,除却各大世家来送节礼的仆从,大多数都是逐城老实巴交的贫苦百姓,有的残疾,有的老弱,没什么拿得出手的,送半斤腊肉,豆干,还有的送自己做的伞。少数是些沉默寡言的汉子和精明油滑的婆娘。
逐城除了恶人,余下多数都是这样的人,在外地吃不上饭了来逐城混口吃的。以前他们怕聂照,除非聂照主动找他们,否则他们不敢同他搭话,如今敬重他,也同样敬重姜月,因此送来年礼。
阿兰根据姜月的意思,也都做了回礼。
一个鸭蛋青补丁褂子的干瘦老头拎着药,蹒跚走来,阿兰为他登记。
“安神药,七副。”对方说,阿兰禁不住抬头,哪有过年送药的?不过他只是稍稍蹙了蹙眉,没说别的。
老头还同他絮絮叨叨,说:“主君已经好几年没来我这儿取过药了,我没有别的东西能拿出手,不知道这些他还需不需要。劳烦您问问,若是不要,就扔了,这东西放着不吉利。”
他平日里不敢来打扰,如今年关大家都来,他才敢厚着脸皮过来。
阿兰温和地点头,阿松依照惯例,赠了贴着红封的两斤肉,两斤蛋和一条鱼将人送出门。
别的倒是好处理,就是这药……
阿兰待人招待的差不多,拎着药起身去后院,正好姜月在家,便直接给她了。
他若是去送给聂照,指不定要听什么阴阳怪气,他累一天了,实在不想听。
安神药?姜月拆开包裹瞧了瞧,里面有酸枣仁、合欢皮等药材,确是安神助眠的,便宜且药效好。这么多年了,她也没见二哥有睡不好的时候,难不成是现在好了?
她重新包好,提去给聂照,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自己刚住在他家中,收拾厨房时倒掉的几碗药渣,忍不住加快了步伐。
聂照见着这些药,反应淡淡的,说:“前些年是有些睡不好,不过现在都好了。”
“那这些药……”
“人家的一片心意,也不能浪费。”
姜月连忙打断:“药可不能乱吃。”
聂照敲敲笔杆,瞥了一眼外头,示意她仔细听。
“啊啊啊啊!我早上是不是说过年的酒糟鱼要提前腌好!为什么没腌,为什么还没腌!”
“糖呢!明晚大年二十炒菜用的糖呢,怎么还没买?再没有糖我明晚把你炒进锅里。”
阿葵的声音隔着好几堵墙都隐隐约约听得清楚,傍年根儿,他一个人张罗年夜饭,已经发狂好几天了。
姜月和聂照对视,聂照抬手示意她:“物尽其用,年末福利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