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>
许春惊多用长枪,不常用剑。她在此等待崔町从书院回来,向他辞行,偶然看见崔町院中有一柄长剑,一时手痒,耍了几个剑招,就被闻青轻看见了。
崔音平这个小弟子看起来软软糯糯,没想到会对剑感兴趣,许春惊闲得无事,将用剑的几例基础招式讲给她听。
闻青轻听得很认真,仰着张小脸,眼睛亮闪闪的,许春惊觉得喜欢,捏捏小姑娘白净的脸颊:“可惜,你怎么是崔音平的弟子呢,我都不好意思拐你走。”
闻青轻揉了揉脸,忽然有点紧张,巴巴问:“将军姐姐昨日刚来,今日就要走吗,快过年了呀,而且今日还在下雪。”
“粮草已清点完毕,是时候回去了,”许春惊对上她单纯干净的目光,笑了一笑,“连扬州都在下雪,更遑论边关苦寒之地呢,我要把粮草带回去,将士们才能过个好年,他们已经不能跟家人团聚了,不能连饭都吃不饱啊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你们这样辛苦。”她声音闷闷的,觉得辛苦两个字都单薄,刚刚实不该这样不懂事劝将军姐姐这些。
“这有什么,”许春惊爽朗一笑,低头摸摸她的小脑袋,“为国守土,自当如此。”
崔町站在门口,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,回来的路上天上飘雪,松青长袍上落了点细碎的白雪,许春惊注意到他,崔町眼梢微弯笑了一下:“将军高义。”
崔町让闻青轻先回去,踏进院子,上前两步在许春惊身侧停下,语气温和:“将军马匹已准备好了,就在院外,随时可以启程。”
他们并肩向院外去。
崔町又说:“将军所需粮草、财帛,一应造册,已送至军中管粮官。”
“你事事都周全的,”许春惊很放心他,笑着望望他,“这种小事,何必劳烦长公子亲自做。”
崔町怔了一下,也笑:“闲来无事。”
许春惊知道崔町不会有闲暇的时候的。
她放过这个话题,开玩笑道:“你这个小弟子真不能给我啊,让你教,长大了又满脑子诗书礼义,之乎者也的。”
“这万万不可,”崔町静默片刻,问,“这有什么不好吗。”
脚步踩在雪地上,响起细碎的声音,许春惊随口说:“这岂不是跟曾经的你一样……唔,其实也没什么不好,但她是个自由的人。”
崔町垂下眼帘:“我的两个弟子都是自由的人。”
“也是。”许春惊想起明仙,深以为然。
仆役将许春惊的马牵来,许春惊翻身上马,鲜红的披风振动发出呼呼的响声。
许春惊迎着日光跨坐马上,身后是霜蓝的万里晴空,她看着清雅站立的青年,眼中水光盈盈,如日光下湛蓝干净的湖面,“崔町,你也是个自由的人,我此来扬州也并非全然为了粮草,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,去岁拜了将军,才敢在你面前夸口。”
“昔日你即刻要拜光禄大夫,前程似锦,却因我的缘故反叛士族,忤逆老太师,不得已叛家辞官,深知对不住你,我会再挣军功,为你请来银印青绶的。”
日光如流水。
“驾——”她一甩缰绳。
鲜活的人迎着日光而去,渐渐变成雪地上一个小小的红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