锈蚀的、不断腐朽的窄剑,沉默地走进了荒凉的夜色里,去撞到了死路的南墙,去为所有人撞开一条生路。
而身后,是罪魁祸首的一部分,带着忏悔遗憾,和着泥土,被雨水打入地底,做了新生草木的养料。
本体文福读完了记忆碎片,闭了闭眼睛,心中生出了一丝讥笑。
连分身都背叛他,被那些软弱的道德和情绪所桎梏,陷入自我指责和怀疑的漩涡里。
这世间,终究是容不下一个纯粹的野心家。
就连他自己,居然都容不下。
文福默然片刻,沧桑一笑,摘下面上的面具,摔在了地上。
面目全非?谁又有的选。
被野望吞噬的人,终于忘记了来时的路。
他仰头,轻轻叹了一口气,不知是为自己眼前的麻烦,还是刚刚看到的分身自己求死的可笑场面。
这阵的确高明,想来是根据自己的分身留下的东西下过了一番苦功,却也杀不他。
毕竟本体的底牌,分身永远不会知道。
他抬手,悍然的气息从衣袖中汹涌而出。
大地震颤,日月变色,如同山海倒转一般,恐怖的威压降临,原本已经结起的阵此刻感受到了规则逆转的威压,能量动线越发混乱,却始终没有破阵。
生门不破,皆为死路,镇身灭魂,是个狠绝的阵法。
布阵人已经走了,并没有埋伏在这附近。
想来也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,所以只留下了这个杀阵。
布阵人不在,这个阵没有修补维持的机会,文福破阵的难度,就少了一重。
这阵甚至能困得住魔尊的肉身,剿灭得了大能的神魂,却依旧杀不了他。
一个以天下为棋局的人,自然也敢舍弃自身,另寻生路。
旁人没有的魄力,他有,旁人不敢舍弃的东西,他敢。
可就在他舍弃肉身割舍部分精魂,借此想要偷天换日,藏在宝物中逃生的时候,另一道阵纹亮起,拽着他的主魂进入了幻阵之中。
文福在那一刻生出了许久没有过的,只有在兰句界那棵妖柳之中,才生出的绝望和慌乱。
那个幻阵里,他见到了林渡。
“看来你是真的能逃出去了。”那道声音响起,淡然又讥讽,“若再给我一百年,我定然能杀你,可惜了。”
文福这才反应过来,这是阵外的嵌套幻阵。
“你的分身对你也了解不多,或者说,你们本也不算一个人,”林渡声音有些缥缈,“虽然我也还没查清楚所有的真相,分身文福也没说清楚,但很显然,你一定有罪。”
“这阵杀不了,也没关系。就算上到宗门世家大能和未来的天才修士,下到平明百姓和狱中恶徒,洞明界动荡不安,死伤无数,你切头去尾,却打不断我们正道修士的脊梁。”
“你最后的良心被我杀了,至于你,轮回之外,我依旧能杀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