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元崇天君,司掌礼仪教化,位列十二正神君,是东周国供奉的主神君之一,神位永固。
陈敬终是被父亲说服,选择了用现在一点小小的牺牲,来换取久黎城长久的安定。他揣上红木盒从陈府后门出,往东南方向疾奔而去。
久黎城是倚山之城,地势北高南低,祈神山就在城中北偏西的位置,哪怕是星君陨落,久黎城失去神灵庇佑,西北两座高地的城楼也是邪魔侵扰最少的地方。
内城富户也多绕神庙而建,西北区域道路通达,宽宅大院,酒肆商户林立,从祈神山流出的圣水河穿城而过,下游地区则多是平民聚集的地方。
陈家自然是上游的富贵人家。陈敬顺着圣水而下,在东城区一处市坊小庙里找到两个流浪汉,那小庙先前供奉着星君座下一位仙人,现在神像没了,庙里倒还残留着些许香火,打扫得也还很干净。
神灵慈悲,所以庙宇常是这些流浪乞丐夜里的容留地。
陈敬不想在庙宇里行这种阴邪事,弹了一张傀儡符入窗,符纸倏地贴上蜷缩在地上的身躯,那人在沉眠中浑身一震,僵硬地从地上翻身起来,走出庙外。
流浪汉双眼紧阖着,还在打呼噜,在符箓的驱使下,像一只牵线木偶钻入偏僻的巷道里。巷道尽头,陈敬默默地看着人向自己走来。
他手中捏着匕首,犹豫片刻,最后狠狠一咬牙,抛起手中红木盒,扬手一刀将盒子劈成两半。木盒连带其上朱砂符箓被一分为二,浓郁的邪魔血气弥散开,匕首刀刃上沾着邪魔血肉从流浪汉额头一划而过。
普通人没有灵力护体,对邪魔来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。那流浪汉在睡梦中惊醒,方一睁眼,就被眉心的血气钻入脑子里,他目眦欲裂,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垂死挣扎的低呼。
陈敬撕走他身上的傀儡符,身形极快地退出了巷道口,最后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。
只见那瘦削的成年男人就如被急速融化的蜡烛一样,一点一点地委顿了下去。他脸上维持着最后那一刹迷惑又惊惧的神情,眼珠直直地望过来,眼中早就没了神采,但空洞的瞳孔中映着不知从何处投来的一点微光,将他的身影也摄入瞳中。
陈敬心中一跳,下意识连退几步,急匆匆地从这里离开。他用符火烧尽匕首上残留的血气,将匕首封入刀鞘,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封禁符咒加在匕首上,在越过河岸时,将匕首扔进了水里。
在那处偏僻巷道内,陈敬离开后不久,地上摊成一滩的皮肉底下如同吹了气似的膨胀起来,慢慢直立而起。
流浪汉理理身上的衣服,人模人样地走出巷口,他仰头左右嗅了嗅,沿着长街往人气最为旺盛的喜乐坊走去。
久黎城里彻底沸腾起来,是在五更天的时候,那时天光熹微,大地已蒙蒙地亮起来。不少商贩都已起来准备一天的营生。
喜乐坊这一带夜里青楼灯火不休,白天商铺摊贩也挤满长街,是上游那些大爷公子嘴里不屑的污糟地儿,但却是这城中最为热闹的地方。
男男女女,鱼龙混杂,市井气息浓厚,天还未大亮,一名剽悍的妇人从青楼里扯着衣衫不整的男人骂骂咧咧往外走,叫骂声响彻整条街,沿街商贩见惯不怪,一边拾掇摊子,一边看热闹。
“老娘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供着你,你说你要跟同窗彻夜读习诗书,就是光屁股在□□**读的?”
被拉拽的书生面皮通红,踉踉跄跄往前走,一边系腰带,一边手忙脚乱地抬袖子挡脸,告饶道:“你别喊!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关上门说,别叫人笑话。”
妇人回头一巴掌挥过去,红着眼眶道:“你做得出来,害怕被人笑话?”
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,和女人的巴掌一起洒下来,众目睽睽下,书生就像被这一巴掌打漏了气,整个人飞快地干瘪下去,最后落进衣服堆里,摊成了地上的一张人皮。
尖叫声在整个长街爆发,人们随即发现不止那书生,旁边胭脂铺的掌柜,做人偶的小贩,担水的劳役……身边这些熟面孔,明明上一刻还好好的,还在大笑说话,下一刻就在太阳露脸的时候垮到了地上。
不知是谁惊骇地大叫了一声,“邪魔!他们被邪魔吃空了!”
“邪魔进城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