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就在她眼泪就要掉下来之时,忽然便听脑中“噗嗤”一声。于是原本已经沁出的眼泪立刻就收了回去。
——是了,瞧这鬼东西的反应,此景定然是没有危险的,不然它绝不会这般看戏看得乐出了声来。
至于她那大师兄,约莫又是当初那个喜欢把人晾在远处看好戏的臭毛病突然发作。
一个两个,都喜欢瞧她的好戏,那她岂有不演给他们看的道理?
洛水暗暗掐了自己一把,原本要收回的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。
她假意喊了几声大师兄,见还是没有动静,才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站灯。
这一动之下,果然有了变化——光照之处,雾气触之即散,如纱幕层层褪去,待得她又朝前走了几步,方才得见此地真貌:
此间乃一天然的溶洞,颇为开阔幽深,中有高台,应是伍子昭居所,然旁边大小热泉环绕,层迭如丘,也不见条直通的玉阶。
洛水此刻便是站在这占了洞府大半的热泉边缘。
她一瞧见这高地错落、如同摆阵般的热泉,再联想到手中这落下的灯,哪还有不明白的?
——分明就是要她去寻他。
可她凭什么如他所愿?
洛水自知几分演戏演全套、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,倒也不急,只继续一边假作抹泪、一边颤颤巍巍地逛了起来。
逛着逛着,她的心思便不在找人上了,无他,皆因此处确实是一宝地:
顶上石花玉树垂立如楚,只浮光一掠,就是满眼莹莹生辉;脚下同质的石径亦是天生融落而成,蜿蜒堆迭间环绕出热泉连绵、水汽氤氲。远处亦可见一磊石高台,如此上下相阖,便成了一处浑然天成的洞府。
赏玩之下,她不禁在心底暗赞一声“玉塘若荷”,生出了几分羡慕的意思,心道自己不知何时也可有个这般好看的居所……
她这厢在热泉间逛了又逛,留恋不去,却不知那暗处的人好生磨了几番牙。
伍子昭承认自己是存了几分戏弄的心思,尤其是瞧见她小鸡仔似地在紧跟在他身后,就有些想吓她一吓。
只他也知道自己这师妹胆小,也不敢太过,左思右想,还是留了盏灯。
初他确实得了些乐趣——瞧见她一时手足无措、面色骤白的模样,自然是快活又满足。
可瞧着瞧着就觉出了不对来:他这小师妹,初还有些步履不稳的害怕模样,时不时还掏出绢帕抹抹眼泪,唤上两声,仿佛害怕又忧心——可如何这一炷香的时间都快过去了,她还在那方寸之地徘徊?如何能怕成这样?
他倒是真有几分想要出去,然一想到她那眼泪,又有些踌躇。这一犹豫,就听得她那处有些动静,下意识便瞧了过去:
只见他这小师妹挪了两步停住了,先是用手捋了捋鬓发,后又以绢帕在脖子上按了按。
伍子昭一看就明白了,心下暗笑,谁让她方才非要这毛斗篷,可不是现在热得受不住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