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这幅画在微偏的角度,可以看见残月被割出来后,侧面露出层叠的颜料。
此时,他撕开最外层的牛皮纸,里面还有一层防水膜,透明的,可以看见画。
他蹲在仓库地上,苍白细长的手指侧面有画笔留下的茧,他伸手进牛皮纸里面,防水膜左侧的下方,贴着这幅画的简介卡。
这张卡不能被萧经闻看见。林从沚撕下它,在仓库拿一张新的牛皮纸再封上,把画放回去。
这么一折腾,彻底不困了。
他捏着简介卡的一角,从仓库出来,有气无力地带上门。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小露台,林从沚走过去,将露台玻璃门推开一条缝,然后拽过来个塑料凳坐下。
夜雨寒凉,风从门缝钻进来,他坐下后点了支烟咬上。
借着外面幽幽的路灯,他吐出一口烟,又吹开烟雾,才能看清简介卡上的内容:
萧经闻,今天是六月五日,我还在海上。我们之间所有问题都用做爱来解决,所以我们解决这段爱情的方式也是做爱。你说这世界从来不是我想的那样,atthetableoronthemenu,不在餐桌上就在菜单上,坦白讲这句话我依然不认可。但无论如何,我今天有点想你,此时月亮距离我三十七万公里,到下次满月还有17天,祝你17天后生日快乐。
一支烟抽完,他烟蒂按灭在门边窗台的烟灰缸里。
他和萧经闻恋爱了六个月。一个22岁的美院生,和28岁gleam拍卖公司的公子爷。
现下想来,林从沚低头哂笑,那时候还是自己主动去撩的他。
不过严格来讲那应该不能算‘撩’。
五年前,四月末尾,也下着雨。美院毕业展在即,那时
候有很多各行各业的人会来美院参观,这个时间雕塑系的学生已经在往展厅拉作品,有的还要搭建环境灯或背景墙。
萧经闻也去了,那时候的gleam还没有这么大名气,他也还不是‘萧总’。
不过他是个生意人,生意人看艺术展看的是价值。林从沚那几天正在生死时速给毕业作品收尾,他晚上临到锁门才离开画室,到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回宿舍。
那天不巧,便利店里都是他不爱吃的,于是去外面买。
他撑一把透明的雨伞,人行道坑坑洼洼,小超市门口的雪糕冰柜上蒙了一层水雾。超市里老板打着瞌睡,电视里在播晚间天气预报,所以时间是八点多。
“气象台预计,华南地区未来一周将持续出现大范围强降水,暴雨或特大暴雨,请市民……”
那一天,萧经闻永远记得。
他在餐馆里陪几个合作方喝酒,他爸叫他负责的这个拍品项目,给他市场平均预算,让他历练历练。萧经闻就是一普通项目经理,喝高了出来路边对着垃圾桶吐,吐得胃里空无一物还在干呕。
接着,视野中先是出现一双打湿了鞋面的帆布鞋,接着是溅上一些泥水混合物的裤脚,再向上……雨没有继续淋他了。
因为林从沚将伞面向他倾斜过去,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。
大约是觉得自己可怜吧,萧经闻当时想。他用衬衫袖子抹了两下嘴,站直起来。这一站直,林从沚不得不再把伞举高点,对方有点高了。
接着,林从沚将书包侧边兜里自己喝剩的半瓶矿泉水递给他——他的确觉得萧经闻可怜,好惨一社畜,而且长得不错,搞不好是被什么恶心中年男灌酒灌成这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