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站在泥里的人,不必一块沉下去。
大年夜的凌晨,窗外夜空火树银花,璀璨漫天,江乐在冷床冷被里滚了几圈,披上衣服轻车熟路去翻阳台。
华大110周年校庆,在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。
校庆日也是校友返校日,冯家老爷子是华大56级水利工程系毕业,一早就和他校友会艺术团的伙伴们约好了见面,冯卓铖将人送到地方,免不了要陪着显摆一圈,等好不容易脱身赶往主会场,已经过了和金松凌约的时间点。
饶是冯卓铖不常出现在社交场,会场里照样新老熟人一片,冯卓铖走一路,就认了一路的师哥师弟,犹如误入武林大会。
金松凌不在座位上,发消息也未回,冯卓铖正要出去找个清静地方打电话,抬眼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,穿着一袭旗袍,袅袅婷婷迎面而来。
说不意外是假的,冯卓铖着实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她。
这位茜茜身材生得凹凸有致,脸蛋却清纯甜美,极适合华大礼仪队米色的旗袍和温婉的发髻,然而冯卓铖打量的目光绕着她转了一圈,脑海中却只有某些见不得光的画面。
他立在原地,等着她走近,继而不紧不慢地堵在她身前,勾起她的校牌。
看清上边所属的学院和“金松芸”三字后,冯卓铖挑眉笑了。
巧了不是。
金家松字辈他未必个个都认识,但金松芸他还真知道。长到七八岁才被接回家的私生女,圈子里谁不知道。
明明金家没一个人待见,偏偏要煞有介事为她大办一场洗尘宴,也不知道是为了丢谁的脸,现谁的眼。他和金松凌当时正读高中,在二楼远远看着台上被打扮成公主模样、怯生生又无所适从的小女孩,只觉得滑稽又可怜。
“还不如不送回来。”金松凌摇头道:“以为送到金家就有好日子过吗?给我小婶做工具罢了。”
之后近十年,这个半路归家的私生女似乎也没闹出什么风波,直到去年,金松凌才玩笑般和他提了一嘴,说他那个捡来的便宜小妹如今是他校友了。
“没想到还挺厉害。”金松凌说,“不声不响的,也没人帮她弄,自己考上了。”
“谁?”冯卓铖早将人抛诸脑后。
“金松芸。”金松凌嘴角带了点笑意,“你还别说,我这小妹其实有点意思,哪天带你见见。”
这不就见到了。
“本事不小啊,茜茜。”冯卓铖慢悠悠道:“你哪儿弄来的校牌?”
江乐:“她给我的。”
准确讲是金松芸差点三叩九拜,求她帮忙顶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