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瞧,这‘剑峰’二字,铁划银钩,多么有劲!张丹枫的书法,似乎和剑也颇有可以共通之处呢。你比我聪明,你和我参详参详。”段剑青说道。
杨华偷听他的说话,不觉颇有“知音”之感,想道“这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。虽然我不能算是英雄。至于二师父的这位侄儿,心木似乎也是不大正派,恐怕也不能算是什么英雄人物呢。”他本来准备把张丹枫的秘笈送给段剑青的,但想到这层,却是不禁又有一点踌躇了。
心念未已,只听得冷冰儿“噗嗤”一笑,说道:“你真是学武学得入了迷了,我是个笨丫头,哪能够参透出什么妙理。不过我倒有一个想法,说出来你别见怪。”
段剑青道:“这样客气做什么。你的见识一定是高明的,说出来。”
冷冰儿笑道:“你有你的体(身体)!我有我的体。你要练什么书法、剑法,为什么不在你自己的身体练?亦即是说:何以不练自己的‘体’,要练别人的‘体’?”
段剑青一阵茫然,忽地叫起来道:“冰妹,你这几句话倒是很像偶误,大有掸机!不错,要像张丹枫这样的成为一派宗师,自是应该自成一体!但这个境界,只怕在我有生之日,也是不能达到的了!”
杨华躲在剑峰之上,听到冷冰儿那几句话,也是有如忽受醒醐灌顶,登时恍然大悟。
冷冰儿的“体”字,是有双关字义的。可以作“身体解释”也可以作“自成一体”的“体裁”“风格”“宗派”“技业”等等解释。
脑中似有灵光闪过,杨华暗自想道:“不错,上乘的造诣,不论是书法也好,剑法也好,应该自成一体!若仅知模仿前人,‘练别人的体’,练得多好,也是落在下乘!”
这刹那间,他练过的各种功夫,崆峒派的蹑云剑法、孟家的快刀!张丹枫的“无名剑法”都在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,它们之间有什么共通之处呢?怎样将这些上乘武学融会贯通,创道自己的武学“自成一体”呢?他好像拿到一条锁匙,但急切之间,还不能打开门户。
杨华正自心醉神迷之际,忽地又似乎听得什么声息,霍然一省,连忙摒除杂念,伏地听声。
只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:“奇怪,我刚才搜那石屋,屋子里倒是还有粮食,但人影却是不见一个。咱们现在差不多来到剑池了,还是不见有人。”
杨华好生奇怪,暗自想道:“这人是谁,声音好熟。他搜我的屋子意欲何为?”
心念未已,一个苍老的声音已在接着说道:“石生,你可是有点害怕么?”
杨华吃了一惊,这才想了起来:“原来是阳继孟的大弟子。好,你来得正好,且看你现在还能欺负我么?”
原本阳继孟这个弟子名叫盘石生,四年前杨华曾经和他交过手的。四年前杨华只是个十四岁的大孩子,本领当然比不上他,幸亏丹丘生及时把阳继孟打败,盘石生只能跟着师父出石楚。但杨华已吃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了。
盘石生说道:“丹丘生本领非比寻常,我当真是有点害怕家师凶多吉少呢。”
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你害怕令师杀不了丹丘生,反而遭了他的毒手?”
盘石生道:“但愿不至如此。”
那苍老的声音道:“绝对不会如此!倘若只是令师一人,那我不敢担保。但你要知道,令师是和我的洞玄师兄一同去的,而且还有一个大内高手欧阳业帮忙他们。洞玄师兄的内功,在我们崆峒派中,除了掌门师兄之外,就数他了。即使单打独斗,丹丘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。”
盘石生说道:“但要是他们杀了丹丘生,为何到了现在已有一年,还不见他们回来呢?”
杨华听了他们的对话,对这两个人的来历和来意都已大概明了,想道:“想是盘石生不见他的师父回来,是以请了洞玄子这个师弟陪他同来寻找。”
那苍老的声音接着说道:“我怎么知道了或许他们藏在石楚深处,尚未知道咱们进来;又或许他们是和欧阳业迸京去了呢?不过你倘若当真害怕的话,你可以先走。”
盘石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说道:“洞冥道长,有你老人家在这里,我害怕什么?我只是担心家师而已。,”
杨华听得“洞冥道长”四字,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,比刚才知道是阳继孟的弟子来的吃惊更甚。
原来杨华虽然没有见过洞冥子,却是曾经听得三师父丹丘生谈过他的。据丹丘生说,本派两代弟子,除了掌门之外,论内功是洞玄子第一,论剑术是洞冥子第一。他练成的一套连环夺命剑法。一个人施展便可兼顾八门,等于有八个剑客同时合在的威力。当时丹丘生曾笑道:“可惜我和这位师叔翻了脸;要不然我倒是可以向他请教,用不着自己一个人成年累月苦苦思索本派失传的剑法了。”
杨华想起师父说过的话,心中自忖:“师父这些话当然是对长辈的客气,但师父最少认为他是可以共同琢磨剑法的人,看来这位大师叔的剑法是的确高明的了。”
要知杨华在剑法方面,除掉已经死了三百年的张丹枫不说,他最佩服的人就是他的三师父。若然丹丘生只说洞冥子的剑法在崆峒要数第一,此时的他还不怎样放在心上;但三师父也曾说过要“请益”的人,他可就不敢小觑了。“听师父的口气,连环夺命剑法似乎还比不上他传给我的蹑云剑法,但可惜蹑云剑法我才不过下了半年苦功,要和这位大师叔作对,恐怕是决计敌不过他了。”杨华心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