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搭飞机,再依次转坐高铁和绿皮火车,再坐半天大巴车,才能看到被风雪呑蚀得斑驳的尼威尔界碑。
这是一座战火连绵终年积雪的小城,四面八方都被雪山包围,路很不好走,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山里。
贺灼找了两名向导三名保镖,还是没能避免背包在中途被偷。日头快落了他们还没赶到服务区,向导说晚上可能会下雨夹雪,这样的天气露宿在雪山简直就是找死。
“老板,真的不能再走了!上帝来敲门了!”向导夸张地比划。
贺灼看了眼山阴,把瓶里最后一点水喝干。
“天黑之前把我送到,价格翻十倍。不想去的,现在就下车,我原价给你们结款。”
几人犹豫一阵还是继续赶路,终于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到了服务区,下车时几人累得只剩半口气了,连滚带爬扑向商店。
贺灼也进去买了压缩饼干,半蹲在店主人架的篝火堆前快速进食,心里计算着还要几天才能赶到记者部基地。
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:“季主任!“
贺灼一怔,短暂的耳鸣后周身鲜血全部沸腾起来,心脏被一股大力攥住。
这是前世季庭屿的队员对他的称呼!
他噌地站起身,随着那人的视线蓦然回首,一瞬间,日思夜想的人就像离膛的子弹,猛然撞入他眼前。
夕阳如同橙黄的酒液从天边泼下,穿着卡其色冲锋衣的季庭屿跨坐在体型庞大的摩托车上,半边脸陷进昏暗,半边脸被霞光铺满。
他歪着头抽烟,脸上的皮肤透白如雪,过肩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小揪儿——人形的发色和动物体的毛色相近,这是一只暖橘色的猫咪。
猫咪在日落后开始疲懒,他连眼皮都不愿意抬,反手夹着烟送到嘴边,就像要接吻似的把烟蒂含了进去,轻轻吸了一口。
白雾从他唇间溢出时,他才好似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,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:“嗯?”
贺灼的心脏被这个单字当场击中。
他在那一瞬间仿佛灵魂出窍,时间变得异常缓慢甚至就此停止,每一次心跳都如冰川之上爆发的火山,从爆沸的最高温度开始燃烧,然后骤然降至冰点。
叫他的人喊:“咱们预算够吗!店里居然有三文鱼,整一块吃?”
季庭屿板着脸,头顶却钻出两只橘黄的毛绒耳朵,像嘴馋的小猫看到罐头一样左右动了动:“有大腹吗?”
“有!就是大腹那一块!”
那人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,高喊“领导万岁”欢呼着冲回酒馆,季庭屿却毫无预兆地转过头:“还没看够啊?”
声音轻佻中带着浓浓的戒备,是对贺灼说的。
可贺灼却根本张不开口回答。
他不躲不避,也不动作,任由两道视线赫然相撞,眼眶湿热得发烫。
季庭屿放下烟,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,在他那双最能勾引人的眼睛上看了两秒,忽然转怒为笑:“嘿,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少爷啊?”
只这一句,贺灼的眼泪瞬间跌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