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就是说,一切战略的本质是要打大族,但战术的呈现,则归于眼前的三名大反贼。
一天一夜的时间,成果不能说没有,但并未触及此次行动的核心,于是接下来,只能将事情继续进行下去,期待在海量的线索中,能有几条,能够使他们最终圈定这三名反贼的踪迹。
事情已经讨论了大半,但这一刻,由于宫外突然传进来的信息,书房中的众人,一时间都沉默下来,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,铁天鹰也同样有些恍惚,但片刻之后,他让手下出宫对弟子的事情暂做处理,自己则依旧在御书房中留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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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间里君武没有说话,被召进宫来的左文怀没有说话,铁天鹰也显得沉默。过了一阵,房间里一名少壮派的官员首先站了出来。
“臣斗胆,再谏――请陛下痛下决心,下令镇海、背嵬二军,对福建本地各不轨大族动手!如臣上次所言,福建大族之中,许多人的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,对这些人,绝不该有请客吃饭的心思。此次福州乱象,歹徒凶狠,说白了无非是这些大族在背后以城内产业、人脉为歹人遮掩。如今在福建,朝廷的兵力仍占绝对上风,此事迫在眉睫,依臣看,动大军,将整个福建筛过一遍,对这些大族细细审问,必能审出证据……”
“够了――”君武黑着脸,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。
血红的夕阳在殿内蔓延,那少壮官员跪了下来,他其实是受重用的年轻官员,接受了“尊王攘夷”的思维,想法激进,其实也代表了很大一批年轻人的想法:“臣死谏!臣以身家性命担保,臣绝无私心!”
君武沉默了片刻:“……那若是,没有审出证据呢?”
那官员也沉默了一会,咬牙切齿:“……这些福建大族,不服王化,此矛盾根本难以解开,此次……即便罗织罪名,也不会冤枉他们太多。只有清理了这些人,福建百姓,才会为陛下所管……臣知道,此事在太平之世绝不可行,但如今天下危殆,陛下欲挽天倾,不能再在此时迟疑了,臣请陛下,下决心吧!若担心事后有问题,臣愿为陛下处理这些不臣小人,若有事情做得不好的,陛下可随时抓臣治罪――”
他这番话语决心坚定,甚至有视死如归的慷慨。一旁的左文怀微微蹙眉,没有说话,君武盯了他一阵,叹了口气。
“……铁大人,死的……是朕的总捕,也是你的弟子……你来说说吧,你觉得呢?”
铁天鹰朝前方踏了一步,似乎也微微的叹了口气。
“老臣以为……绝不可行。”他平静说道。
君武点了点头。
“为什么啊?”
……
夕阳的光芒像是一面巨大的法宝,从人的上头、城市的上头盖了过去,一直延伸往无远弗届的地平线。
宁忌与曲龙收拾了马车,赶着车朝银桥坊那边去。
叹了口气:“……说起来,这真是我见过最窝囊的皇帝了,嘿嘿,先前还以为,他过得不错……”
总捕宋小明被杀,凶手甚至堂而皇之的在街头出现,随后遁入附近的街巷,在捕快的围堵中消失不见,这件事情除了对方的武艺高强,实际上还显示出了暗地里的反对者们对城市的掌控。
在入城之后的一个多月里,宁忌至少认为,朝廷派虽然在各个山间实力不够,但在各个大城市,仍旧是保持着绝对掌控力的,谁知这番激烈的交手展开后,他才发现暗地里的众多坏蛋对城市的力量也有着巨大的掌握。
在福建呆了三年,居然连京城都没有完全捏到手上,撕破脸后还要进行这样的拉扯,简直太可怜了。
曲龙倒是摇了摇头:“事情倒也不能这样说,福建本地的这些大族,过去武朝兴盛时,跟皇帝之间固然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,但真要算起来,也是成千上万、甚至几十万人的合力,他们要跟朝廷撕咬,刑部总捕说起来身份了得,实际上,也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人而已……”
“搞到这个程度,该封城查一遍了吧。”宁忌道,“让巡城军动起来,封锁各个坊市,然后一个个的筛一遍,能筛出不少人来……你觉得朝廷会这样干吗?”
他提出了想法,曲龙那边沉默了一阵,过了一片方才靠过来,低声道:“……我倒是觉得,不会这样做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