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,你是个男儿郎!哭能把你爹娘哭活吗!”
“愣着干嘛,老子告诉过你,不能软弱,不要怜悯,你犹豫什么!只是条野狗,也不敢杀?”
谢明翊耳畔回荡着贺春水的嘈杂吼声,脑子嗡嗡直响,最后所有的吵嚷声都化作了一声重叹。
“傻孩子,那、那是毒药啊……”
千花谷,他又回来了。
谢明翊面无表情地朝前走。
他走到池塘边,蹲下来,将手指浸进冰凉的池水里。
就是在这池塘前,他亲手撕碎了所有的医书,把碎片丢进水里,冷漠地告诉老头儿:“我便是拿剑砍上龙椅又如何!你算什么,凭什么指使我听你的!”
贺春水气得语无伦次,大喊让他滚出去再也别回来。
深山里的池水冷意刺骨,谢明翊用那只湿漉漉的掌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身后突然传来了老妇柔和的声音——
“你醒了呀?”
谢明翊身子僵了下,放下手,站直了身子,望向净妙师太。
净妙师太干瘪的胳膊里搂着个药篓子,里面装着些新鲜采摘的药草。
她一边走一边嘀咕:“你伤得太重昏迷不醒,贫尼只擅解毒,不擅医术,只能把你送到这里。千花谷这老家伙,是贫尼的师兄,别的不谈,医术确实堪比华佗在世。”
谢明翊舌尖抵了抵后牙,没有应声。他迎上去,替师太取过篓子,扶着她在一旁坐下。
“还好你醒了,不枉费那老家伙守了你一夜。”
净妙师太朝他努努嘴,“去打水来,把这药材洗干净了。”
谢明翊垂着眼帘,眸子里毫无情绪。
但他还是迈开了步子,熟稔地取了木勺,打了小半桶水,又从角落里翻出破旧的小木盆,把药材倒进去,轻车熟路地清洗药材。
“小子还挺熟练的。”
净妙师太似是颇有感慨。
能不熟练么?这活儿,他干了整整一年,每日都做,从无例外。
哪怕大冬天下雪的时候,他双手冻得像根棍儿,也会被老头抽起来,拿雪水洗药材,晾晒炮制。
庭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,只听见哗啦水声。
净妙师太望着他良久,终于重新开口,“你果然是当年那孩子,如今叫什么名字啊?”
谢明翊垂着眼,薄唇轻抿,良久才道:“沈奕。”
净妙师太重叹了口气,“好,沈奕,你愿不愿意听贫尼说段往事。”
谢明翊终于微微抬起眼眸,平淡道:“洗耳恭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