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子二人相视而笑,却见卫姝瑶一直在旁边发呆。
卫鸣眉心紧蹙,按理小妹应是最高兴的人,怎的听他这番结果却好像并不开心?
卫姝瑶陷入沉思。
来天门关的路上,虽然只有短短十日,她却见识过许多触目惊心的景象。
越近河州一带,因近年狼烟四起兵乱不止,民生愈发凋零。驰道两旁尽是荒废田地,白骨残骸曝尸荒野,有时行了大半日,也难遇到村舍。即便路上偶然见到人烟,也多是逃难的老弱病残。
直到临近天门关,沿途所见才渐渐有了生气。
从一片祥和的曲州而来,卫姝瑶见到这样的落败景象,心中感触愈深。
卫姝瑶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抬起眼来,轻声开口。
“父亲,阿哥,我昨夜在屋里翻到个话本子,里面有句话我不太懂,不知父亲阿哥可否代为解释?”
卫鸣很是意外,小妹自幼饱读诗书,比他聪明多了,怎还求上他了?
父子二人面面相觑,等着卫姝瑶继续说下去。
“那话本子说的是,一位大将军退隐后不久,正值敌军犯难民不聊生,将军临危之时挺身而出,重掌大军抗击敌国,最后还天下一片清静安宁。”
“将军重出山时,有人曾劝他,既然已经远离朝堂,为何还要执意出战驰骋沙场?彼时将军说了句话,我不大明白。”
卫姝瑶抿紧了唇,望着两位最亲的人,面容肃然道:“他说,‘保国者,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;保天下者,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’。”
听到这里,卫蒙和卫鸣皆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,面色都怔住了。
“父亲,阿哥……母亲曾告诉过我,有能力的人责任更大,阿哥有本事,父亲有声望,都比我厉害。不知父亲阿哥如何作想?”
“可你先前不是最不愿意看到……”卫鸣欲言又止。
“如今北狄压境,边关狼烟四起,天门关不过片刻安宁……以我拙见,只有将北狄驱逐出境,彻底收服,才能平息边关之危。”
卫姝瑶顿了顿,慎重道:“若我能上阵,便提枪纵马,杀他个片甲不留。”
卫鸣愣了好半晌,才难以置信地问:“婵婵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卫姝瑶犹豫了许久,郑重道:“我想暂且在天门关多留些时日。”
卫蒙彻底怔愣住,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。
“父亲,阿哥,不瞒你们,这几日我已经决意拜军医为师,待日后愿为前线抗击北狄出一份力。”
卫姝瑶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于父兄。
语毕,她虚虚行了个礼,轻声道:“我先告退了。”
卫姝瑶知道父亲和兄长需得消化好些时辰,她也不强求。只是今日话已至此,无论如何,她总要把自己的计划进行下去。
卫蒙和卫鸣望着那道纤薄的小背影远去,半晌没回过神来。
茂密林间,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谢钧,凝眸望着卫姝瑶远走的背影,抬手摸了摸下巴,也愣了好一会儿。
谢钧和卫鸣是一同到的,听着他几人谈话有些时候了。他虽离得远,但因耳力甚好,加之卫姝瑶最后说的几句话声音略大,他稍稍揣测,便明白了个中细节。
他盯着那道慢慢消失在暮色中的绯红身影,眉眼轻弯,笑了笑。
唔……她好像比之前更有意思了点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