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之后,她听到门外一阵环佩叮咚由远及近,起先轻微,渐渐清晰,犹如音乐的韵律美感,可以想象,走路女子的姿态,应该是如何的弱柳扶风,摇摆生姿。
门口出现了一个服素的年轻妇人。
小乔看去。
这个少妇,比魏劭看起来要大些,二十四五的年纪,青丝梳成堕马之态,容貌甚是美丽,尤其双目生的出色,视人犹如夺情。身段极好,一身素服也掩不住呼之欲出的丰熟,又额外替她添了几分不同味道。
少妇到了门槛之前,微微提起裙裾,在仆妇引领下行走到徐夫人面前,恭恭敬敬下拜。行过礼后,道:“侄孙女娥皇,前两日便听闻外姑祖母到了,多年未曾拜见,十分欣喜。原本想早早前来。只是想到外姑祖母必定忙碌,娥皇怕扰了外姑祖母正事,这才忍了下去。今日实在思慕心切,不顾天色已暮,贸然前来,惟乞未扰到外姑祖母的清静。”
说罢再次叩首。
她一开口,小乔便有些意外。声音略带嘶哑,仿佛受过什么损伤似的。
只不过,她吐字富于韵律,所以听起来,非但不刺耳,与一般女子的声音相比,反而带了别样韵味。
徐夫人似乎也有点意外,独目看向她:“多年不见。我记得从前你声音颇好,怎成了这样?”
苏娥皇垂目,面露微微戚色:“回禀外姑祖母,从前生过一场病,人好了,声却毁去。”
徐夫人点了点头:“可惜了。”
又道:“左冯翊公去岁不幸去世,我也听闻过。你须得节哀,勿伤心过度以致于伤身。”
苏娥皇向她深深纳拜:“娥皇多谢外姑祖母关爱。必定谨记长辈之言。娥皇原本随先夫定居洛阳,先夫去后,怕睹物思人,年初回到中山国,深居不出。前些时候外姑祖母大寿,娥皇未出孝期,恐冲撞了,故只能遥拜外姑祖母寿吉。思及娥皇小时,外姑祖母对娥皇的照拂,至今难以忘记。盼能有机会能再孝事于外姑祖母膝下,方能报答恩情。”
徐夫人露出一丝淡淡笑容:“你这番孝心,外姑祖母心领了。如今外姑祖母身边有孙媳服侍,很是周到,你不必牵挂。”
苏娥皇终于看向坐于徐夫人手边稍后位置上的小乔,双眸在她面庞上定了一定,随即露出亲切笑容:“她想必就是仲麟弟的新婚夫人了?我前两日便听闻,城中人都在传,云燕侯夫人有喻日摛华之容。一见之下,果然令我倾心。方才只顾陪外姑祖母叙话,是我的不是。阿姐这厢向妹妹赔礼。”
说完朝小乔行了时下妇人初次见面的礼节。
小乔微微欠身,还了个礼。
按理说,这会儿徐夫人当为小乔引见她的这位外孙侄女,但徐夫人却没说什么。只面带淡淡笑容,看着苏娥皇和小乔相互见礼。
苏娥皇道:“今日有幸见到仙人一般的妹妹,我心甚慰。往后若有机会,盼能与妹妹多些往来,才不负我之一见倾心。”
徐夫人既然不为自己引见她,小乔便也不照她自己刚才口风叫她“阿姐”,只微笑:“夫人谬赞。我亦同心。”
苏娥皇面上笑意半点也没少,目光在小乔脸上最后掠了一下,朝徐夫人道:“终于得见亲慈之面,娥皇心满意足,外姑祖母今日想必也是乏了,娥皇不敢再叨扰,先行告退,择日再来侍奉。”
徐夫人道:“你有心了。”
说罢看向钟媪,让她送出去。
苏娥皇朝徐夫人最后叩首,起身离去。
环佩之声渐渐消失。徐夫人出神片刻,对小乔微笑道:“今日你也累了,早些去休息吧。”
……
小乔回到自己的下榻之处。坐在浴桶里沐浴。
春娘在她身后,帮她轻轻地揉搓长发,慢慢地打出了细腻洁白的泡沫。用水冲淋,泡沫便漂浮在了水面,仿佛一朵朵正在慢慢变小的洁白莲花。
小乔有些出神,忽然转过身,两只藕臂趴在浴桶的边缘之上,下巴撑在手背上,望着春娘问:“春娘,咱们到这边也有些时日了,你可听说过苏娥皇这个名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