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布短衫、在这世界显得过分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,他英秀的眉眼下,是一道醒目的、来历成谜的伤痕。
楚湘并不怀疑元宵是说谎话。这些天朝夕共处,元宵秉性如何,天知、地知、她也知道。但楚沅不可能随随便便指派一个人来跟踪她,那人手脚一定小心极了,元宵怎么会知道呢?又为什么直到对方走了才和自己说?
楚湘完全想不通。
望着他右眼下方那条擦过鼻梁的疤痕,许许多多的疑问一时梗塞在心,饶是落水以来楚湘从不和人深聊与楚沅有关的事,这会也不免问出了声。
[我很会找猎物]
元宵在纸上解释:[那天应招长工,他在楼上,那里]。他举起一根指头给楚湘指认方位,等她顺着看清了,才又写:[我做帮工,东家说二楼不用,再去听,安静静,他不在楼上了。第二天进屋,他远远看我,躲起来了]
[东家在,他在。东家不在,他就不见了]
所以元宵知道,那人是在跟着她。
第二天……是装风铃那日吗?掀帘进来时,元宵的脸色的确冷冷的,还很明显分了心,差点儿和她迎面撞上。
打那时起,元宵就知道有人在跟着她,却直到今天才和她说起。
……
怎么想,这种事都该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吧。
“之前是有人不让你说吗?”楚湘很怀疑背后是不是有谁的“大棋”,比起元宵这种烂好人有一天突然学会明哲远害“独善其身”了,还是他被谁忽悠了更靠谱点。
不料,元宵竟摇了头,表示这中间并没有外人干涉。他看着楚湘,楚湘也看着他,两相对视着,困惑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手都抬起了要向她比手势,元宵才意识过来他拿着纸笔,便就着手心在纸上写字,实在好奇,没等他写完,楚湘凑近去看,第一句话便让她忍不住嘴角抽搐。
[他不想被知道,也要说吗]
那不然呢。
[他只是跟着,对东家不凶。有天东家在家病了,我熬姜汤,灶台边有一点被削掉的姜皮,是他]楚湘猛地摁住他手中摇动的笔杆:“行了别写——我知道了。”
元宵只来过她家里一次,是她从集秀班里回来病了。
自己那点儿破事要多少人知道啊,楚湘老大不自在。放开自己不礼貌乱握的手,她决定不和他纠结说不说的事情了。
元宵对人情总半通不通的,他说会打猎,难不成是山里长大的吗。
叹了口气,楚湘教他:“我的事你不要管了,再发现有人你也只当不知道,只是下次如果别人碰上同样的事,不管跟他的人好不好、凶不凶,最好都要尽快告诉他的。我是说,在你自己能确保安全的前提下。”
“元宵?听到了吗?”
别老发呆呀——
东家的呼唤下,收回飞向对方白生生指掌的视线,元宵乖顺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