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说,他们俩心里面都是非常爱重阎正峰这个唯一的儿子的。
整个村子里的青壮年,通过器官买卖应当是赚了不少钱,有不少户人家的屋子装修的都很精致,可阎村长家里还是那种几十年前的砖瓦房,地面也是水泥的,连个地板砖都没有铺。
屋子的确大,房间也挺多,但家具什么的都挺陈旧的,可见他们之前所说的这些用不正当手段赚来的钱财,是为了给阎正峰上大学娶媳妇的说法并不是在撒谎。
这老两口没有贪图享乐,也没有怎么花钱,他们对阎正峰的爱应当是真的。
可若是这样的话,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在这里疯狂的辱骂阎正峰?
杨滢感觉阎正峰此时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。
其实她还是有点同情阎正峰的,毕竟虽然他的父母犯了事,但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一个一直在正常的三观下长出来的孩子,骤然遇到这样的事,确实挺容易崩溃的。
杨滢脚步一点一点的挪了过来,“师伯,这阎村长和章老太咋回事啊?”
言晰翘起唇角,轻轻笑了笑,“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骂的越凶恨,那些村民们落在阎正峰身上的目光就越发的不凶狠了吗?”
阎正峰说话的声音不大,但林子里面也就这么几十号人,基本上溪梧村的村民们全部都知道警察是阎正峰叫来的了。
他的这一做法,不仅毁了村民们继续赚钱的机会,甚至还会让他们遭遇牢狱之灾,不怨恨阎正峰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甚至是一些脑子转不过来,情绪比较激动的,会在警察离开以后对阎正峰下狠手,拉着他同归于尽也不无可能。
而阎村长和章老太主动的将阎正峰一顿谩骂,会在某种程度上面削弱村民们对他的怨恨,村民们可能就不会那样的极端了。
杨滢听到这话后,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那些村民们的表情,发现确实如言晰所言,落在阎正峰身上的视线都没有那样的凶狠了。
由此可见,阎村长和章老太的这番所作所为,确实是起到了作用的。
两个人脑子转的很快,一点都不笨,但很可惜,这股聪明劲并没有用到正道上去。
可既然他们这么爱自己的儿子,为什么在害人的时候就没想过,那些年轻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呢?
他们难道就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?
“你还是见到的太少,”杨滢沉默的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,杨澜抬手拍了拍她的肩,用一种仿佛长辈看小孩的语气说道,“人性本来就是复杂多样的,一个杀人放火,无恶不作的人,也可能深爱着自己的妻儿,一个谦谦君子,也可能在某一瞬间生出嫉妒之心来。”
杨澜眼睛微微眯了眯,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打趣杨滢这个妹妹,“其实你没有必要纠结,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,无愧于心,便足够了。”
杨滢抿紧了嘴唇,没有说话,只轻轻点了点头。
人性,的确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,她这辈子应当是参不透了。
那就不参了吧,随他去,反正犯法的又不是她。
杨滢很快想通,脸上又恢复了笑容,她斜着眼睛白了杨澜一下,“这些东西我当然知道,还用得着你说?!”
杨澜:“……”
罢了,就当他一腔好心喂了狗吧。
这一会的功夫,警察们已经把山洞里面的纸质资料全部收集起来了,消防员们也背着一部分神魂刚刚归体还尚未清醒的病患们下了山,山洞的大门被警察用警戒线给封了起来。
“走吧,”一名警员走过来提醒言晰他们,“我们先一起下去,有什么事到警局里再说。”
夜色深深,警笛声鸣。
笼罩在整个山林间的恶意消散,寒冰不在,夏日午夜应有的温度缓缓袭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