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当被藤蔓寄生之物想要摆脱这份束缚,则必将对藤蔓弃之如敝履。
被剜皮扒骨,利刃绞断根系,临了,徒留血泪。被断送一生的,到头来也只有这株碍了事的藤蔓而已。
如今,她既离了那场南柯旧梦,就定不可再如以往那般。
兴许,这不过是两世帮助之下生出的信赖与亲近。
兴许,这不过是身在异乡,面对熟悉之人下意识的靠近。
她之于方砚清的心思,本就有很多种可能,而这些,都可以无关情。爱。
男女情。爱,不过虚无缥缈。
不能与之并肩的芳心暗许,到头来,也只会因为另一方的厌弃与抽。身,叫人变得尊严全无,歇斯底里。
贺七娘将手指慢慢抠进衣袖,添了力道,指下那股既暖且酥的异样感觉褪去,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冷静且安定。
比起那些可能让人痛不欲生的选择,她宁愿抓住手中能抓住的。
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,贺七娘垂眸。
将方砚清视作友人,也只是友人。这才是对她来说,最好的选择……
秋末正午的风,干燥、和煦,褪去晨间的凉意。
已然做了决断,贺七娘松开一直扣在衣袖上的手,将右手伸出窗外,在风中伸展。
任风拂过面颊,卷起发丝,调皮缠绕在她的指间,吹干她掌心微微的潮意。
暖阳倾洒,将她大半个身子笼罩其中。
金灿灿的光,沿着她的鬓发、额头滑至挺翘的鼻尖。
裘衣温软的毛领依偎在她下颌处,衬得她的皮肤好似白得透光。
贺七娘在轻风慢拂中阖眼,唇角漾着浅浅的笑。
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,似是金色的羽毛,自云端飘摇,落于她的眉眼。
不知何时起身到另一侧矮柜拿书的方砚清手握书卷,微弓着身子,定定看了她许久。
亦或者,其实不过瞬息的工夫……
吹去掌心潮意,贺七娘耸起肩膀,而后重重落下。
像被掀去最后一层,自前世就蒙在眼前的薄纱,贺七娘单手撑住脸颊,转过头看向方砚清,朝他落落大方地笑。
“二郎,我们此番出城,是打算去哪里?”
新换的书卷,上头的字久未入心,方砚清索性将其放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