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七娘被人从马背上拽下来,狠狠摔进雪地里。
溅起的积雪碎屑里,她因不住作呕而变得泛泪变得朦胧模糊的视线里,那位七皇子连连后退,身旁护卫像是遇着刺客般将人护在身后,这般情形倒是滑稽得叫她险些笑出声。
心下可惜,早知道上顿饭就该再多吃些,然后就冲着这个疯子吐!
从雪地里坐起身,贺七娘踉跄着站起身,在那位七皇子见鬼般难看的脸色中,侧过脸在肩头的衣物上擦去脸颊处的污秽,一面干呕,一面骂道。
“早说了让你们放我下来,你不放,怪我咯?”
“呵,你是故意的。”
这位脸白的跟雪地似的七皇子冷冷扫过贺七娘周身,点明她的小心思,随后冷冷一笑,同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。
“剥了她外头的衣服,脏了,碍眼。还有,当心你们的手,别碰到脏东西。”
说罢,他扭过头,同贺七娘轻声警告。
“想完好无损地见许瑾最后一面,就别乱动。否则,本殿下会直接让人砍了你的手,把这件脏衣服剥下来。”
在他说话的工夫间,贺七娘早已悄悄打量过周遭。他们本就在山脚下,现下这段距离走过,早已进了折罗漫山的地界。
且不说她在这里头分不清东南西北,又没有防身的东西。现在被松了手腕,在这好几把刀尖的寒光下,她不得不脱了外头这件在寒风里至关重要的羊皮袄,只穿着里头的秋衫,要是跑的话,估计还没跑出去她就得冻死在山里。
咬牙站直身子,贺七娘恢复自由的双手靠在腿边紧捏成拳,露在外头的脖颈因为她的紧绷而虬起青筋。
单薄的秋衫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紧紧贴在她的身上,山风落在她的身前,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皮肉上头。
她想对着这个抱着暖手炉,玩味打量她的疯子破口大骂,可嘴唇一动,她就只能听到口中牙关被冻得不自觉上下磕碰发出的,磕磕哒哒的声音。
太冷,冷得她感觉太阳穴那处都要绷得炸开了。
而眼前的这个疯子,看着她这副模样,竟是双眼一亮,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法一样。
他举起马鞭,挥退打算上前来捆住她双手的手下,笑道。
“听说许瑾带你在黑沙城骑过马?那你就自己骑着跟上来吧。”
“殿下?!”
抬手止住手下的劝阻,七皇子用马鞭指指贺七娘的脚下。
“她要是再故意捣乱,就让她脱了鞋袜,徒步走进山。想来,贺娘子你不会这么蠢的,对吧?”
贺七娘浑身僵硬地往他那头瞟了一眼,然后一声不吭地咬牙迈开腿,挪到那匹原本驮着她的马儿旁边,勉力爬上去,端正坐在马背上,同业已翻身上马的七皇子对视。
“呵,有意思。。。。。。走吧。”
一行人再度启程,贺七娘僵着身子骑在马上,她的左右前后各跟了一人,手中持着已经出鞘的刀,一眼不错地盯着她。
寒气砭人肌骨,冷得人牙齿磕磕作响,穿梭在冰天雪地之间,贺七娘冻得呼吸都疼,已然无法再坚持坐得笔直。
她俯下身子,将上半身贴在马背上,妄图借助于此来汲取些许暖意。
恍然间,她只觉魂魄都被冻得出窍,外间的一切响动都已离她远去。
四周静了下来,连林间雪落的簌簌声都已远去,意识飘忽,她努力将意识归拢,索性逼着自己沉下心,将脸藏在马儿的鬃毛里,努力回忆那位七皇子这几日疯言疯语里透露出的讯息。
依他所言,许瑾应是在查到庭州一事与其母族有所牵连后,选择与其分道扬镳,并在阿姊被掳后,选择与大长公主,也就是他口中的小姑姑合作,与他作对。
但彼此之间,倒也勉强维持着一种面上的平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