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道玄眼神深邃,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,却没有细说他的计划,大概是看我实在忐忑,这才安慰道:“咱们只是时运不济恰好遇上了鬼市,又不是那什么山鬼大王要针对我们,只要不惹事,待在山顶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跑来找麻烦,这里晚上阴气较弱,那些东西也懒得上来,有我画下的这个圈子,再加上你鹞子哥的保护,应当无事!”
说完,他似乎想到了什么,将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纸符给了我,说等我变成纸人,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必须要离开这个圈子的话,一定要把黄纸符举在头顶再跨过去,然后他就拉着老白离开了,老白自然是不情愿的,盯着张道玄画下的圆圈看个不停,显然,在他心里还是待在圈子里比较靠谱一点。
世事不会以老白的心思而转,最终他还是跟着我师父离开了;世事也不会因为我的想法而改变,我师父终究离开了,经他那么一说,我心里虽然踏实了一点,可也就是一点而已,失去了主心骨和最大的靠山,我整个人都是忐忑的,只能祈祷今夜的一切都如我师父所预料的一样顺利了……
沉沉的夜幕笼罩了莽莽苍苍的吕梁山脉,这片山区呈现出一种死一样的宁静。
傍晚时,至少我们还能听见鸟鸣,看见归巢的倦鸟,然而一到晚上,所有的生灵集体失声,距离我们不远的一株树上就挂着一只体型肥硕的雕鸮,双目阴沉沉的盯着我们,这种夜间凶猛的掠食者此时低调极了,一声不吭,一副猥琐发育的样子,就连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一只硕大的地耗子都没有理会。
动物的危险嗅觉是敏锐的,显然,它们已经察觉到了这片山区隐匿的危险。
可要说对这里环境变化的感受,大概没有比我更加深刻的了。
这里,确实是魑魅魍魉的天堂!
没有任何意外,我再次转化成了纸人,盘坐在山头之上,一轮圆月悬于头顶之上,丝丝缕缕薄雾如一层轻纱蒙在其上,看起来有些萌幻,如水的月光似一泓清泉落在我身上,我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畅,身上纸皮翻卷,忍不住的哼哼,山顶的弥漫起的雾气无声无息的朝我聚拢过来,又渗入我的身体,有阵阵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氤氲,比三伏天的暴晒下吃根冰棍都要舒坦太多了。
我有一种力量的膨胀感,仿佛一拳头挥出去能开山裂石一样,可能这是错觉,但绝对是力量无声无息间增长从而产生的错觉。
啪!
忽然,一块石子儿飞到我的脸上,我立即惊觉,扭头一看,鹞子哥正满脸担忧的看着我。
“快停下!”
鹞子哥低喝道:“月华阴雾,能随随便便吞吐么?这是一些鬼怪的法门,每当月圆之夜,鬼怪皆力量暴涨,原理就是这么回事,你要还想做人,就不要轻易尝试,看似在变强,实际你是喝下了一盅毒药,在给自己埋炸弹呢!”
我陡然惊醒,不敢再看天空中的月亮,其实这一切都是无心之为,见到月华,又吸入山顶缥缈的雾气,我原本因恐惧而躁动的心都一下子平静了下来,不知不觉就进入了那种状态,这是在城市里从未发生过的事情,可见这里的不同寻常。
我师父划在我周围的圆圈也发生了变化,那些白天看还黑乎乎的粉末,此刻竟然变成了金粉,散发着阵阵香气,那气味与藿香差不多,按说绝不是人讨厌的味道,可此时钻入我的鼻腔中后,我竟头晕脑胀,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。
“这是赤阳粉,主要材料是夜明砂,也就是蝙蝠的干粪,是辟邪的神物,以前闽南一带的土夫子下墓前都把这玩意掺了童子尿抹的全身都是,甚至嘴巴里都要含一口,方便遇险时喷出去,不过后来可能是他们也觉得满嘴喷粪不雅观,而且味道实在不敢恭维,所以改了配方,里面搓了艾草、茱萸、无患子,这都是辟邪的东西,混在一起,效果很强,你师父洒在我们身边的这些是放在葫芦于在三清像前香火供奉过的,而且他自己还加持过,所以格外的厉害,有这一圈,寻常鬼怪是不敢跨过的。”
鹞子哥轻叹一声,说到那最初版的赤阳粉时,他还下意识的砸吧砸吧嘴,喉结涌动,表情很纠结,顿了顿才再次说道:“结果你个混小子人在圈中,却胆大妄为的吞吐月华,招来了赤阳粉的反应,若不是我看见了这些东西变色,还察觉不到呢,险些酿成大祸,好在你停下的及时,最多就是被气味熏得难受一阵子,没大碍。”
显然,鹞子哥这是在提醒我,我现在状态不一样,一定要打起精神,鬼性本就不稳,稍有差池可能就是一条不归路。
然而那赤阳粉的味道此时愈演愈烈,我的嗅觉一瞬间仿佛变得十分敏锐,那气息在鼻腔里缭绕不散,熏得我头晕脑胀,腹腔里翻江倒海,明明有一股不明糊状物已经抵在了喉咙眼儿上,可我就是拿手指头抠都喷不出来,至于鹞子哥说的话,也只是稀里糊涂的听了个大概。
“小弟弟,来姐姐这里,姐姐能帮你……”
一道妖娆的女性声音这时落入我的耳朵里,那声音有些缥缈,就跟在空旷的房间里大喊一样,带着一连串的回音。
谁!?
我身子崩了个笔直,估计是始终没有放下的那份危机感在作祟,都无视了那气味的影响,整个人精神了很多,四下里来回张望,可山顶空空荡荡,哪里有人?
我看了鹞子哥一眼,他盘坐在地,闭着双眼,神态如常,看样子根本没听见那声音。
难道是幻觉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