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分明挤出一丝笑意,可秦越却眼睁睁看着一颗眼泪滑过他的脸颊,顺着下巴尖滴落,很轻地洇入衣襟,把秦越的五脏都烫得蜷起来。
他感觉像是有利器捅进胸腔,不留余力地翻搅,刀尖反复剜挑心头的肉,绞得血肉模糊。
秦越用力闭了闭眼,将嘴唇贴在怀里人的发旋上,久久舍不得移开。“好……”
天快亮的时候楚钦舟终于撑不住睡着了一会儿,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,没几分钟就惊吓着醒来,睁着惶恐的双眼喊秦越的名字,呼吸又急又猛。
“别怕,没事的,别怕……”秦越一边拍着他后背顺气,一边安慰他,嘴唇贴着他额头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唇……缓慢地擦过,“我在这,别怕……”
楚钦舟哽咽着攀上他的脖子,犹如即将要溺亡的人抓住浮木:“哥,为什么会这样啊……”
为什么会这样。
秦越回答不了他。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他恨自己没有及时发现,要是早上姥姥头晕的时候他强硬的把人带去医院就好了。
在一声仪器的长鸣报警音里,在医生护士纷乱的脚步声里,他忽然想到夏天陪姥姥去妈祖庙烧香时许下的那几个心愿。
——希望楚钦舟不要爱我。
——希望楚钦舟和姥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。
结果是他自己先违背了誓言,所以现在遭了报应。
像他这样的人,果然应该永远烂在泥沼里,不配得到光。
他会弄脏那束光,让那光跟着湮灭。
第章
楚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,春节期间往返珊瑚屿的轮渡只有两班,她坐的是楚钦舟昨天的那个班次。一起的还有老公和小儿子。
楚钦舟的这个弟弟叫周欢,比他小岁,从小没怎么和姥姥接触过,和老太太不亲近,也不爱来珊瑚屿玩,嫌这里又破又小,日常的爱好就是宅家里吃汉堡打游戏。
不过这回姥姥病重,他不想来也得来,所以一脸的不情愿。
“小舟,小秦,这怎么回事啊,怎么突然这样了?”楚珑神色匆匆,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焦灼。
“我……”楚钦舟想说点什么,却不知道怎么说,他不敢坦白,但如果不坦白,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发生的这一切,“我……妈……”
“楚姨。”秦越突然握住他手腕,悄悄在他掌心抠了抠,朝楚珑说,“对不起,是我做错了事,惹姥姥生气她才会……姥姥这段时间一直有些头晕,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,是我不好……”
“不、不是的,是我!”没想到秦越会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,楚钦舟急着跟他争辩,“妈,都是我的错,不关我哥的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