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民妇虽是商户女,却也有自己的底线尊严,那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,却是要陪伴自己走一生的精气神儿。
“男人,名利,孩子都会在半道上走散,唯独那点子骨气不能丢,方才不枉来世道走一遭。”
听到这番话,玉阳颇觉诧异。
原以为她一介商户女,多半市侩俗气,不曾想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,可不比读书人差。
玉阳微微生了几分兴致,“你读过书?”
李氏道:“
幼时家父曾请过夫子教学,民妇与兄长们一同开蒙受学,知晓一些学识。”
玉阳点头,“也难怪你能说出这番话来,想来骨子里也有点拧巴劲儿。”
李氏没有吭声。
玉阳继续道:“外头都传你不识好歹,那么些年都忍了下来,何故这回就忍不下了?”
李氏默了默,平静答道:“民妇,想杀继子。”
此话一出,玉阳吃惊地瞪大眼睛。
这么凶残?!
看着眼前这女郎恭顺的样子,她一下子来了兴致,跟发现新大陆一样重新审视她。
“你想杀继子?”
李氏点头,“民妇用十年心血教养他,给他最好的衣食住行,给他请最好的夫子,生怕落下继母苛刻的名声来。
“可是白眼狼就是白眼狼,喂不熟的狗东西。
“往日他把民妇当摇钱树便罢了,唯独这一回,民妇容忍不了他。
“就因为到怡红院嫖妓,自个儿没分毫本事,却想替人家姑娘赎回来养着。
“真是好笑,民妇的钱银又不是大风刮来的,那畜生也知道家里人断不会同意,便起了偷盗之心。
“不曾想被民妇逮了个正着,质问他还不承认,恼羞成怒之下对民妇拳打脚踢,全无半点怜悯之心。
“长公主你说,像这样的白眼狼,该不该杀?”
玉阳是个直性子,应道:“该杀!”
李氏继续道:“公婆打小溺爱继子,处处维护,从不懂得体谅民妇掌家的辛劳。
“他们只知道出行有车马,冬冷有锦衣,肚里有荤食,体体面面,光光鲜鲜。
“现在民妇不想供着那两尊菩萨了。
“他们年事已高,这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,寿终正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“当初既然那般溺爱继子,那就让他们好好瞧着他是怎么被活生生折断的。”
从头到尾李氏的神情都是平静的,却叫玉阳兴致勃勃,抚掌道:“你继续说,我爱听。”
李氏:“说来奇怪,像民妇丈夫那样的男人竟然也能步步升迁,可见朝廷里缺人缺得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