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说话的人就是不存在的人,”斯黛拉道,“你以为这些人是忍耐、忍耐再忍耐,直到再也忍不住了就爆发出自己的声音吗?其实人家只是不在乎,连大选投票点都不知道在哪儿。”
赫斯塔笑了一声:“维荷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,我肯定在哪儿听过……”
“前段时间我们去阿瓦德监狱就飞过了维荷顿高原。”黎各道,“是这个维荷顿吧?”
“对,就是这个,”斯黛拉道,“埃芒里亚乃至整个十二区北部的当地人,往前追溯几乎都是从中部高原迁过来的。维荷顿利益党就是指要维护这些本土住民的利益。”
“向谁维护?”赫斯塔问,“第三区移民?”
“对,但你说那些人是第三区的也有点不对劲,”斯黛拉道,“这里有很多人虽然长着一张第三区的脸,但其实根本就没去过第三区,往上追溯,你会发现这些人的祖辈乃至更早的人从别地迁移至此,因此这些人和土生土长的十二区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——除了长相。”
“那就是没区别呀。”黎各道,“荒原上也是这样。”
“不,不,不,”斯黛拉连续摇头,给予了黎各强烈的否定,“你太小看这种不同了,你要知道,它是构成此地文化的基石。
“完全的维荷顿人和完全的第三区人结合,生下的孩子叫半维荷顿人;半维荷顿人如果和维荷顿人结合,生下的叫昂卡特人,如果和第三区人结合,生下的叫普路俾人;昂卡特人如果和维荷顿人结合,生下的孩子叫半昂卡特人,如果和第三区人结合,生下的孩子叫半普路俾人,也叫栎树人,昂卡特人如果和普路俾人结合,生下的孩子叫德米德米人,而如果德米德米人继续和——”
“你等等!”黎各按住了斯黛拉的大腿,“我记不住了,这谁能记住啊,而且生到后面,大家的面孔不应该都差不多吗?这要怎么区分?”
“看起来确实是差不多,但户籍上可是分得清清楚楚的,”斯黛拉道,“一个德米德米人如果和一个维荷顿人结婚,前者的家庭会大肆宣扬庆祝,而后者的则会感到脸上无光。”
“那鲸人呢?”赫斯塔问,“鲸人在什么位置?”
“鲸人不是一个血统概念,”斯黛拉回答,“大部分鲸人都来自南部,没有户籍,如果有幸能拿到身份,这些人会被统一归到萨勒人——也就是十二区整个人种金字塔的最底层那里。
“但实际上,大部分鲸人就是维荷顿人。十二区南部与外界交往更少,深究起来,南边鲸人的血统应该更纯粹——但你懂的,搞纯血论的人实际上根本不在乎血纯不纯,所有这些理论,都是一个个排除异己的幌子罢了。”
“……你了解得好清楚啊。”黎各感叹,“你在这里生活过?”
“没有。”斯黛拉得意道,“真要是在这儿生活,有些事情反而难以看清,更何况这是我吃饭的本事。”
莱凛出现在几人视野里,众人一齐下车,赫斯塔扶着尤加利,两个孩子兴奋地跑出老远,又被赫斯塔喊回来。
莱凛笑着上前同众人打招呼,她有些歉意地解释道,种植园里本来有两辆观光车,可以载着大家去到园区中间的居住地,但她昨天检查的时候才发现这两辆车的发动机都出了问题。
于是众人又回到了车上。
这次随斯黛拉一起从第三区来十二区的一共有六人。其中大的四十六岁,最小的只有十九。她们当中有几个此前从未来过十二区,此刻看见漫山遍野的咖啡树不免有些兴奋。赫斯塔不时听见身后的汽车上传来惊呼和大笑。
“看来你完全可以把工作室放在这里,”赫斯塔道,“你的工作室是干什么的?还是像以前一样做报纸?”
“不,”斯黛拉道,“做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