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缨心惊,眼前这个王妃主意大得很,说什么都无用,只好叹道:“王妃博闻强识,但您初入滇地,奴婢还是要多一句嘴的。奴婢自小在这滇地长大,深知此处不同于外界,我听巫医说过,有些虫子是什么都吃的,既吃草木,又噬人血,要是被那样的虫子叮了,人就会陷入昏迷,几日也缓不过来,最后胡言乱语,不治而亡……巫医说那是被阴魂附了体……”
“是么?那然后呢,无药可医了?”
“方子倒是有一个,就是去无量山上拜求神花教的圣女,圣女妙手仁心,无论多厉害的病症,她都能医好。”
清如听着有趣,从斜倚的姿势切换成正坐式。
刚想细细打听一下这位神花圣女,却见落缨摇头道:“只是,神花圣女尊贵无比,极为难遇。但奴婢听说,有心人可以在家里供奉圣女,日日向圣女祈祷,也可祛除病患!”
许清如本以为她能讲出什么圣女如何救死扶伤、感天动地的大事迹,结果不外是骗人的把戏而已。
“这与你方才说的巫医神婆有何区别?”
落缨惊慌,捂她嘴,低声警示:“王妃慎言!神花教遍布滇国各地,虽不是官方教派,但却深得人心,不能妄议,否则……否则会招来横祸!”
许清如一贯不信怪力乱神,只是看落缨那样子,估计早被洗脑,自己多说无益,于是笑着解释:“呃……我是说,那些巫医不中用,不可轻信。我倒是觉得蝇虫之毒另有他因,你想哈,你们这的楚子里不是长着好些毒菌子嘛,定是有些蝇虫嘴馋,吃了毒菌子后呢,又去叮人,故而把毒液传给了人,致使人也中毒了……”
落缨:“……”
清如明了,这人怕是又觉得自己在胡诌。
也确实在胡诌。
这一路,她已摸清落缨的性子,谨小慎微,畏神怕鬼,开不起玩笑。
反过来想想也是,小小年纪,担此大任,难免会惶恐不安。
此次和亲,圣上调派了两路军马护送,再加滇王特派的十几军士引路,整个送亲队伍一百来人,浩浩荡荡,倒也气派万分。
这辈子算值了。
许清如摸了摸绣着锦簇花团的青色礼衣,以及系在腰间的环佩,暗忖,这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。
自己现在可是圣上亲封的“昭安公主”,是京城长安的名媛,再不是那个任人嘲讽奚落的“皇室弃女”。
从长安到滇国首府白崖,总共三千九百七十八里,她们此行沿驿路而下,经兴元、利州、剑州入剑南道,进入益州,再过彭州、邛州,姚州,便可达滇地各部。
不过,这二十余日的路程,送亲队伍早已车马劳顿,且一路上时有士兵侍仆水土不服,接连染病,不得不送去沿路州县医治,如此下来,人员所剩堪堪过半。
送亲众人皆疲乏怠惰,间歇时辰越来越长,越来越频繁,已过姚州,却迟迟不见前来接亲的滇国卫队。
“按理说,昨日我们就已过了姚州,这姚州是大顺朝与滇国的交界地,接亲的卫队理应在附近等候才是。”清如掰着手指算了算,已经比预定的日子晚了两天。
车子缓停下来,有人来报:“王妃,前方有个分叉路口,和舆图有出入,问了滇兵,也说不知此处具体方位。”
落缨撩开窗帘,外面的热气顿时扑面而来。
“舆图上怎么画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