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转头,将目光投到她脸上。
清如顿了顿,有些拘束,颤声道:“没,没有。我不会忘记答应李校尉的条件,只是……”
“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他打断,很随和,道:“那天在驻地旁的市集,你喝了鱼汤,答应我的。”
清如顺着他的话去想,可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李佑城将舆图收起,沿着卷轴转了几转,放入座下小屉。
“我当时说,你已是自身难保,可就算在那个时候,阿如却还想着协助我,帮我的忙。”
“是。但那时我并不知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。”
他却接着问:“那时你怎么回我的?”
清如摇头,“不记得了。”
“你说,你不会自身难保,因为你还有我。”他抬手,想去抚她的衣袖,但终究还是收了回来,哑声道:“如今,我将这一句回给你,无论你遭遇何种不幸,莫要忧惧,你还有我。”
她猛然抬头,对上李佑城清泉一般的眸子,她看不出他一点扯谎的念头,只能信他是真心诚意的。
“多谢!多谢你,李校尉。”清如还是拘谨,左右手不知如何置放,只摩挲着纱衣,点头道谢。
“叫我玉安吧!”李佑城直了直身子,语气忽然轻松了许多:“现在,你我是真正的朋友了吗?”
清如心里不解,这人一直在防着自己,为何突然转了画风,难不成自己还有利用价值?
见她不知所措,李佑城又问:“你还是不信我?你可是说过的,你我二人互为依靠,哪怕你成不了滇王妃,哪怕会死,也要去那王宫搞清楚状况,死个明白。”
“不是的,我信你,我信玉安。”清如忙回道:“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帮我。可以告诉我,这是为什么吗?”
“我说过,我想赌一把。”
“仅此而已?”
“仅此而已。”他点头,从小屉里抽出另一卷轴,上面是滇国王宫的布局结构彩绘。
李佑城将卷轴速速展开,放在马车里的案几上,用一枚雕成玉兔捣药状的黑陶镇纸压实。
清如凑过脸来,她一向喜欢各种舆图、勘舆图,俯视图中场景,仿若置身其中,却也包揽万象。
那滇国王宫构造并不复杂,与长安的皇城十分类似,只是小了很多,宫殿群几乎为半数,各个府衙与宫城也无城墙阻挡,且布局并不对称,这里面建的最多的,竟是寺院。
李佑城今日穿了件沉香色的宽袖锦袍,他左手拢起袖子,右手伸出食指,点了点皇城最东侧的鸣凤门。
青筋微凸,起伏在他的手背,手指纤长有力,手的色泽与他脸的肤色相近,是那种被风吹日晒、沙场砥砺磨洗过的麦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