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,看着阳光被截停在那人略显凌乱的头发上,发丝因此呈现出秋天的颜色。
脑海里闪过刚刚读完的童话,故事里的狐狸说小王子头发的颜色像麦田。
闻星没有真正见过麦田,但在此刻,他奇异地明晰了童话里狐狸所描述的小王子的头发到底是何种色泽。
他领略到麦子成熟的喜悦,也隐约察觉到即将被驯服的危险。
在男人睁开双眼的瞬间,闻星仓皇地转移目光,去看边上的那幅画。
只能从声音分辨出,男人正朝他的方向走来。一步。两步。……走近了。
闻星的鼻尖微动,闻到从后方飘来的混合了树叶和阳光的气味,那气味已然近在咫尺,却依旧没敢转头。
闻星有点忐忑地想:他是发现我在偷看了吗?要解释吗?会误会吗?
脑子乱作一团,不复平日的聪明。
余光里,男人走到了画架前,开始收拾东西。
说不清该轻松,还是该失望,闻星的心莫名有点空,仿佛骤然吞进一整个秋天的萧索。
忽然,一张纸递到了闻星的眼前——是那幅画!
闻星困惑地抬起头,对上男人的淡笑,听见他用似乎依旧没睡醒的音调懒洋洋地说:“看你喜欢,送你了。”
“啊,送我吗?”
闻星接住那幅画,又惊又喜,目光在画纸上不断游走,只觉每一处都好看。
察觉男人已经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,闻星有些慢半拍地抬起头对人道谢:“谢谢。”
已经走远的背影懒懒地抬起手,朝着后方晃了晃,意思是不用谢。
难以形容的潇洒随性。
直到望不见那背影,闻星这才缓缓收回目光。
一片银杏叶正巧飘落,掉在他手里的画纸上,与那黑白的秋景相映成趣。
去找卓钰彦的时候,闻星向他借了一本书,将速写画和银杏叶都小心地夹在里面。
吃完烤肉,闻星一路抱着那本书回到华音。万幸,这两样东西都完好无损,被他视若珍宝地收藏起来。
一个月后,闻星陪同卓钰彦去看艺术展,在展览上第二次见到那幅画的作者,得知他就是沈流云。
那位年少成名的天才画家,卓钰彦天天挂在嘴边的沈师哥,沈流云。
没有人告诉过他,沈流云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,与其画作相比,摄人心魄得过之而无不及。光是站在那里,便能直截了当地给人以美的冲击。
如今,即使不再有阳光恰到好处的照映,沈流云漂染成白金色的头发依然很明耀,轻易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,闻星也不例外。
他刚走出剧院,就看见了站在跑车边上的沈流云,破天荒戴了围巾,连下巴都遮住,看起来很畏寒。可人又立在冷风中,白金色的头发像一缕突兀的阳光,在这个阴天里飘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