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我没法保护好任何人,我就不把这副本中任何人看作人,也不让他们把我看作人,选手之间关系恶劣,才不会为他人死亡而劳心劳神,为此辗转反侧反而降低了自己生存几率,也不会因为相信彼此,便丧失警惕。”
岳清的声音像是在回答,却又像是在呵斥。
白无一能隐约感觉到,她似乎是在很愤怒地骂自己的,却又似乎是在很悲伤地骂自己的。
到底是哪个自己呢?
这便如她眼中火和地上火般,不真切了。
“副本本来就诡诈多变,你我都对自己无能既然如此有知,那就不该让他人依靠自己,我不知道你怎么想,我也不会让别人依靠,因为我知道我负不起这个责任。
副本有对抗类,选手有孤独国那种疯子,所相亲者,一朝相杀,所相信者,一朝欺骗,不如永远都只是被利益强行糅合的共同体,不如早就互相厌恶来得好,所以,我讨厌所有选手、讨厌所有NPC,他们被我杀死时不该放弃反抗,我被他们杀死也是理所应当,这样,便没什么可悲的,下手也毫无犹豫的理由。”
岳清盯着那火,眼神像鞭子一样打在那火中,她这话十成十是骂,却又好像那不断复念祷告的信徒,所说的话并非先坚信而说出的,而是先说出才相信的。
白无一在想要不要反驳。
但仔细思考以后,他便惊讶发现,就连自己可能也比对方认为这话说得有些道理。
“你为什么在明知这些的情况下还要想跟他们打交道、甚至跟我打交道?”
岳清的眼从火中移开了,这次,她的话是彻彻底底的质问:
“你难道没亲手杀死过吗?那个叫罗格的NPC。”
“是,我不会隐瞒。”
“罗格只是NPC,我当时在副本中,愚蠢结识的一名所谓之朋友,也便被孤独国那疯子夺舍了,而且……最可悲的是,除了初次相逢,跟我合作的、一路冒险结识的、分明就是那疯子。”
岳清又一次闭上了眼。
“所以你才问,是不是真的徐州的吗?”
“我不知道,一看到全是你们的面孔,我就知道不可能是那个疯子了,但是,我只觉得可悲。”
她的语速放缓,但情绪却反而似更加浓郁了,刻骨铭心本不该是一种直接代表情绪的名词,但那种宛如将教训如剑般刺入自己心脏,反复咀嚼、反复记忆的姿态,也无别的形容可记。
“你跟我不一样,你是毫无自觉地交友、毫无自觉地建立枢纽,毫无自觉地对哪怕有枢纽的人也能直接下手。”
下一秒,岳清睁开眼。
她眼中是强烈的敌意和恐惧,像是注视着一只怪物:
“我跟你既本就合不来,也绝不能合得来,就算作为友人关系,你也至多不过在我死时多滴几滴盐水罢了。”
“我不接受你这个指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