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聿转了转手中的扳指,向后一靠,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苏淮安及陆则转身进入暖阁。
薛襄阳走进成序殿,双手作辑,深深一拜,道:“陛下,臣有事要奏。”
萧聿道:“薛尚书直说便是。”
薛襄阳呈上奏折,脱下官帽,跪在地上,“陛下明日万不可进东围猎场。”
萧聿看着他道:“薛尚书这是作甚?”
薛襄阳沉声道:“臣罪该万死。”
萧聿缓缓开折子,一目十行下去,眸光更深了几分。
薛襄阳不愧做了多年的刑部尚书,这才几日的功夫,就给薛二郎找好了替死鬼。薛二郎送进骊山的东西,由他这么一改,则变成了喝酒误事,受人蒙蔽,依照大周律法,未遂自首,最多是两年牢狱之灾。
既不用违背良心当奸臣,为日后埋下祸根,又能保下薛二郎的命。
这倒真是个两全其美之策。
萧聿阖上折子,似闲谈一般地轻声道:“薛二郎此番是受人蒙蔽,那十三年前倒卖军械时,也是受人蒙蔽么?”
话音甫落,薛襄阳下颚绷紧,脸色忽然变得铁青。
“为了他的命,薛尚书打算拿薛家满门的命去抵吗?”
薛襄阳以额点地,豆大的汗珠附在太阳穴,大声念了三遍,“臣罪该万死。”
“薛尚书是我大周肱股之臣,清廉秉政,克己奉公,薛老将军更是在知命之年,顶硝烟,踏白骨,舍身赴边疆,守国土,立下功劳无数。”
萧韫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但,功是功,过是过,朕可以赦薛家株连之罪,却无法替这天下,替大周百姓,与你论一句功过相抵!”
“臣糊涂,臣愧对皇恩,理应革职查……”
萧聿打断他答:“明日朕亲自进东猎场,此事暂且不得声张。”
萧聿看着他道:“薛二郎的倒卖军械之罪,薛尚书的欺瞒之罪,回京论处,下去吧。”
薛襄阳的心怦怦直跳,关上殿门时,嗓字紧的仿佛在沙漠中走了三日的旅人。
一时间,也不知该后怕,还是该庆幸。
延熙五年,六月初二,万里无云。
夏季水沛,锦衣卫带着围猎用的战马喝水,一匹马,一把弓,百支箭。
陆则走到皇帝面前道:“陛下,一切准备好了。”
蒙古的二王子起身,朝萧聿敬了一杯酒。
鼓声阵阵,虫鸟齐名,气氛仿如临沸的水,一触即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