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船的时候,天气很不错,天空瓦蓝瓦蓝的,太阳甚至久违地有了暖意,芦花荡里那些霜花都融化了,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船虽然大,但由于负责掌舵的是修道者,并不需要多少船家水手,除了贴身侍奉的仆人之外,就只有主家两位公子了。
傅公子傅子如今日依旧一幅沉湎酒色、身体被掏空的样子,明明是清早起来,还是没什么精神,一身雪白大氅,肩部做装饰用的狐毛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压垮了。
他的弟弟――江晚现在知道那个中二少年名叫傅子诚――和他完全不一样,精神奕奕,在船上跑来跑去,这里看看那里摸摸,虽然中二少年狗都嫌,但他毕竟是家主的亲弟弟,而且家主看样子迟早要把自己玩进去,下一任家主就是眼前这位了,也没人敢怠慢他。
江晚上船的时候抱着一大把玉簪花。
身后跟着许合子和自己家师兄。
花是薛师兄要买的,他昨晚和她打了声招呼,然后一整晚都没在,江晚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。
不过,江晚把自己代入他的立场思考了一下,觉得他大概率是去查了一下傅小公子当年的事情,毕竟两个人三昧如此相似,说没问题她都不信。
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,反正今早回来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,只是去码头的时候,路过一个在路边卖花的小贩,支使她去买花。
买的是玉簪花,白色的,又香又好看,江晚拿了一大把,正付了钱要走,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:“干什么!宰客啊!”
许合子一边瞪那个小贩,一边快步走过来,十分自来熟地抢回江晚递过去的金子:“你卖龙肝凤髓啊?几朵花卖那么贵?!”
薛师兄:“……”
江晚知道自己家师兄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,但是感觉气场不太对,估计情绪也不怎么好,连忙劝道:“算啦算啦,我们急着上船呢,就这样吧。”
许合子一脸痛心疾首:“姐姐,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,以后怎么给自己攒下嫁妆来?攒不下嫁妆,以后丈夫欺负你,你怎么让他从家里滚出去?”
江晚:“……”
江晚:“应、应该不会吧……”
许合子三两句把花价砍下一半来,方才心满意足地把钱递给小贩,找回零钱来,再珍而重之地塞回江晚手里:“哎呀,你要会砍价的呀,你师兄一个大男人不会也就算了,你怎么也不会啊,平常要多花多少钱啊!”
江晚确实不怎么会砍价,但是很佩服那些砍价厉害的姑娘,于是边走边说:“讲价很难的呀,因为不知道底线在哪里。”
许合子一挥手:“底线?我告诉你,讲价没有什么底线,讲价就是要胆子大!来来来,你试试卖东西给我。”
江晚:“嗯……这块玉石金,姑娘你要不要?”
许合子:“金?金卖不卖?”
江晚:“……啊?”
许合子:“你懂了吧,只要胆子大,先砍他一百倍。”
江晚心想你要是在我老家那个旮沓这么砍价,店家上来就是一句“我看你就像块”……
上了船,江晚意外地发现歌女许合子也要出海,她还以为许合子是来送青叶道长的呢:“咦,你也要一起去吗?出海有很大危险的。”
许合子:“我还有几个月就过二十岁生辰了。”
江晚:“所以?”
许合子斩钉截铁地说:“二十岁嫁不了人和死有什么两样!我已经来不及换对象追了!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