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就是在这时,她身边的奇墨,收到一封信。
华滟一见那信封上盖的火漆印,心尖就颤了一颤。
她这会儿已记不清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忐忑地拆了信,如何惴惴不安地读完了上面所有的文字。
纸上的字迹是她反复看过许多遍的,筋骨挺拔,大方峭峻,字如其人一般的清俊潇洒。
写的是:酉时一刻,延君于惠楚寺前相见。先吾所以不得不去。而死之为余非也,请陈其道而说之。
信上没有署名。正如没有收件人姓名一样。
华滟捏着信纸,冷哼了一声。还算他识趣。
正当她要吩咐下人将这封胡言乱语的信函烧掉时,她忽然发现,信纸背面有一点红色。
将信纸翻过来一看,她当即沉默了。
那是一朵用纤丽笔触细致描绘的花卉,经络、花瓣、花蕊、花叶无一不精细。沉丽秾艳的朱色细细填满了整个轮廓。显然执笔人极为耐心,这样一幅花绘上去,竟然不洇不晕,轻若无物。
华滟足足沉默了良久。应声而来的宫人半日得不到吩咐,不由得惶恐起来,却不敢出声打扰公主的思绪。
这花……一叶一瓣都无比熟悉,是她曾日日夜夜握在手心里摩挲过的,珊瑚石榴花。
是她给他的交换信物。
华滟捏了捏腰侧系着的那枚玲珑玉,暗自撇了撇嘴,将那信纸重重地拍在了桌上。
侍奉的宫人闻声一震,战战兢兢道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华滟目光流转,淡淡道:“你,去把奇墨叫进来。”
宫人如蒙大赦,当即忙不迭地应下了,迈着小碎步唤了奇墨入内。
奇墨刚进门,华滟劈头就是一句:“今晚我要出去,你来安排。”
奇墨顿了顿,低着头答道:“是。”
在正式晚宴开宴前,华滟换了身衣裳,避过众人,偷偷从玉泽园的一处角门溜了出去。奇墨给她望风。
玉泽园宝津楼上,太子妃攀着碧阑干,居高临下地看着满眼浓绿中一点人影暗悄悄地淹没在热闹的街市中。忽得叹息了一声,自言自语道:“只盼她能如愿,不要和我一样……”语气中,无限怅然。
猛地听到钟鼓楼上军乐阵阵,人群乍得往前挤去,又有持着红缨枪身着铁甲的金吾卫上街来维护秩序,没多久,街市里竟空了许多。
华滟一路往惠楚寺行去,偶尔回头张望,见漫天灯火浩淼如星海,又如萤火,一点一点地从四面八方汇去到一处去。
上京城地势较高,玉泽园又在令暎山脚下,远望就如天上银河泻了一道口子,尽数流聚到人间。
华滟知道,那是玉泽园外,等着一睹天颜的百姓、小贩、僧众们。
回过头来接着往前走,地势愈来愈高,华滟走得也越来越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