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华潇昏迷不醒,永安公主华滟生死不明,皇帝命在垂危,连太子妃都身受重伤,血不住地流,连同殿内四面八方流动的墨红色血迹一同,汇成这片惨绝人寰的人间炼狱。
华湛轻而易举地踢开了白绮的尸体,看也不看一眼这为他丢了性命的女子一眼,直直向太子妃走去,中途有几个鼓起勇气冲上来抱住他腿的小太监和宫女们,都被他提剑捅死了。
贺仙蕙跌坐的地方离他没几步远,纵中途有人阻拦,他也很快就走到了她跟前。然而要提腿迈步的时候,他忽觉脚上撞了个软软的小东西,低头一看,竟然是个娃娃!
贺仙蕙惊呼:“素商!你快点放手!”
然而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却是摇了摇头,照旧抱着华湛的小腿,声音虽颤脸色虽白,但依然坚定道:“二叔,你不能过去。”
“呵,你这娃娃,滚一边去。”华湛斜睨了她一眼,抬脚就把她踢到一旁去。小孩子骨头软,在地上滚了几下,就趴在地上似没了声息。
贺仙蕙目眦欲裂:“素商!”
“她不过一个小孩子!你、你……咳咳,你竟下这般重手!”
“大嫂莫不是真以为,你养了几年,这孩子,就成了你的了吧?”华湛的声音优美而冷冽,上京城中贵女素来爱以他的声音比作玉磬来称赞,然而此刻听在贺仙蕙耳里,却如同鬼魅妄语,其中蕴含的死意如凉水瞬间熄灭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求生意。
她趴在地上,衣摆拖出了长长的血痕,身后护着的,是她看着长大的华滟,伸手欲握的,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。
只是,再也见不到了。
“这般容易就死了?”华湛弯腰探了探贺仙蕙的鼻息,确认她真的再无生机之后,有几分嫌弃地捏着鼻子直起腰来,自言自语道:“亏我还以为,她忍得了相思泪的毒、受得了穿肠刀的伤,还有余力能伤我,会是个不一样的,没想到,一样啊!”
他摇了摇头,视线瞄过一旁亦是红色的白绮,皱起眉头喃喃了几句:“死得也太过轻巧了,还好只是一个暗桩罢了。”
华湛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来擦了擦脸,又拭去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,愉快地拍了拍手,“既然这些聒噪的玩意儿都解决了,那么,接下来,就轮到你了,我的好父皇——”
一支利箭破空而去!
绑在箭身上的唿哨带起尖锐的风声,激起一群栖息在楚间的飞鸟。
鸟群振翅而去,翅羽拍打间划过头顶那轮明亮皎洁的月亮。
与此同时,楚梢下方亦有震动。数骑疾驰自东而来,马蹄下尘土飞扬,多少年的落叶和腐土被这一队绵延不绝的精骑踏过后,夯实成了路。
为首那人一身精铁的盔甲,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,不停地催动着马缰,飞驰穿过郊外树楚。
月光穿过交叉的树楚落下,照在他俊美坚毅的侧脸上。一双幽蓝色的瞳孔里,映出淡淡的月辉。
“律恢恢——”他猛地勒马,即便是他坐下神骏,在这急促的急停中也人立而起,四蹄舞动,嘶鸣不已。
“大公子——”身侧有人催马追了上来,不解问道:“怎么停了?”
温齐肃穆,抬头望天,凝神缓缓道:“信号箭发出已久,无人回应,只怕,行宫有变。”
“什么?”顾采文大惊,“青陵台可是皇帝驻跸之所,怎会生变?”
温齐微微侧面,看了他一眼,随即扬鞭催马,一骑如箭,飞射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