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女柔顺地蹲身行礼,而后低着头捧着废纸从屏风后绕了出来,对华滟和曹乾都福了一福,随即以皇宫大内宫女们特有的步伐,悄无声息地退下了。
曹乾抬头看了她一眼,只见到一身齐整的宫女宫装,还有那头透着黄色的头发。
看来皇帝身边的宫女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。
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,随即脸上堆起笑容,奉承道:“陛下您富有四海,这……”他指了指珊瑚,“只不过是我们小小心意,还望您笑纳。”
皇帝道:“是吗?”语带嘲讽,“既然有心,怎么不早送过来?”
曹乾道:“……是臣疏忽了。”
“呵,朕也不和你绕弯子了,说吧,今日你这般张扬,是为什么?难不成是来看朕死没死吗?”皇帝寒声道。
曹乾道:“臣惶恐!”
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,抬眼飞快地睃了一下,隔着屏风见皇帝端坐的影子似乎并无不悦,他索性抖抖衣袖,从中取出一封信函来递给华滟,同时笑眯眯说道:“如今风和日暖,春容清丽,臣姊兄于城外有一处庄子,最是秀美,特作春日宴,邀皇上出城游猎赏玩,才不辜负这大好天气呀。”
华滟接了信函,取出信笺展开看了看,果然是一封请柬,内容和曹乾说得大差不差。
皇帝没有说话。
华滟意味深长地问:“不知许太守的这处庄园是在哪里?要往何处去?”
曹乾嘿然一笑,直起腰来,同她对视:“正是家姊陪嫁庄子,往北走便到了。”却是不提具体路程。
甲胄碰撞的锵然声远去了。
华滟目送着曹乾一行人离开,等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后,她一直暗自僵直的身子陡然软了下来。
奇墨赶紧上前来扶。
她一手撑着屏风摇了摇头,另外一只手指了指院门:“把门关上,再叫人看牢了。今日门口轮值是哪个?等会儿让他来见我。现在,快些进来。”
奇墨点头:“我晓得了。我之前安排了我徒弟守在垂花门处,叫他见了人就拦着来给我报信,方才一点动静都没有……”他走到门槛处,手搭凉棚远眺了一会儿,面色很是难看,“二门的地上有一摊血。”
华滟叹了口气,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她道:“你看着办吧,今日伤亡的内侍宫女们,能治的就请医官来治,不能治的安排一口棺材先收敛了,倘若有家人一同来此的,给些抚恤,倘若没有亲眷的,或是就地葬了,或是带回上京,总要有个说法。”
奇墨应下了。
两人略略安排了一番,见随行的侍从们都从方才的惊吓里安定下来后,便叫人守了门,再把正屋的门给关好了,才算放下心来。
华滟走到次间门口,眼前就是那扇青绿山水大屏风,却如何也下不了决心进去,只是徘徊。
刚刚说话的,是皇兄吗?
难道皇兄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