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裹着柔软的羊绒外套坐在窗边,也还像一柄藏在刀鞘里的长刀。
雪白,锋利,不近人情。
被一把锁沉甸甸地封着,长久地隐藏起自己所有情感。
曾南岳是把祈妄当作关门弟子看待的。
他一辈子无儿无女,到老还有个这样贴心的徒弟,命运待他不算薄。
所以他也学着当一位家长,他声音和缓,像是谈心。
“我在你这个年纪,少说也谈了五六段了,你倒好,过得跟独行僧一样,多没劲,”他说,“你小子到现在不会还没有过初恋吧?”
。
初恋吗?
这几个字像指甲刮过黑板,带起一阵刺耳的疼痛。
祈妄脸色微变,低下头,望向自己手上的书。
这是一本《百年孤独》,他有事没事就坐在窗边看,看过很多遍了。
而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之所以喜欢看这本,是因为在这本书的最中间,藏着一张照片。
曾南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。
他的手指正好翻过《百年孤独》的第124页,那一张薄薄的照片再次露出来。
照片上,是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年轻人,左边的高大英俊,分明是冷清的长相,却难得带了点笑意,一只手搂着旁边的男孩子,右边的男孩则活泼得多,笑容像猫儿一样狡黠,肤色雪白,眼睛如含水波,漂亮的像三月树梢上的花。
他的心空了一瞬。
他的手指摩挲过照片上少年人的脸颊,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少年右边脸的小酒窝。
他最终也没有回答曾南岳的问题。
。
下午五点,A市。
祈妄坐在车上,大脑还有些疼痛。
他最近为了忙画展的事情,昨晚一夜没睡,刚刚下午补了个觉,却又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。
梦中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。
那座位于纽约的公寓,窗外的柏树,窗台上偶尔会有松鼠跳上来。
他的老师闲话家常一样问他,有没有谈过恋爱?
祈妄低头看了一眼手腕。
在他的手腕上,挂着一条与他如今不太相称的廉价黑色手绳。
因为年代久远,保养得再精心,手绳也变得粗糙黯淡了。
但是这些年无论他去往哪里,这条手绳都一直在他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