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照片给韦崇发过去,让韦崇看看能不能认出来是谁。
很快,韦崇那边回了消息过来。
[韦崇:看着有点像章竣。]章竣?
这个名字看上去很熟悉,但沈流云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听到过。
连霂正好凑过来,见到那个名字比沈流云更快想起来这人是谁:“章竣?那不就是之前那届金茧杯你拒绝给他颁奖的人吗?”
那届金茧杯距今已经过去八年之久,许多细节都被人逐渐淡忘,像一件曾经时髦光鲜、常常会穿的旧毛衣,在过时后便被塞进柜子的角落鲜少再拿出来。
可就是在这些无人问津的时日里,这件旧毛衣已然被虫咬得残破不堪。
此刻,沈流云将这件旧毛衣拿出来抖了抖,目光一一扫过上面的破洞。
“沈师哥,我的画哪里有问题?为什么你给我的分数比别人低那么多?”
“沈师哥,我一直都很崇拜你,没想到有一天能有机会让你为我颁奖。”
“沈流云,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后果吗?你知不知道你给华美带来了多么恶劣的影响?”
“沈流云,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,生来就是天才,我们普通人想要出头只能够靠这些你看不上眼的捷径!”
天才。
如果他真的是天才,那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,他连一幅像样的画都画不出来?
如果人人都在走捷径,将创作出来的垃圾包装为艺术,真正的艺术又该何去何从?只是——他也的的确确走了捷径,或许正因如此,曾经他畅通无阻的艺术之路才会在如今对他设下了重重阻碍,以至于寸步难行。
恶心欲呕的感觉卷土重来,沈流云扭头,对着一旁的垃圾桶吐了起来。
他胃里是空的,几乎吐不出来什么东西,额上、背上都凝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,如置冰窟。
口腔里弥漫着难以散去的苦涩,他垂眼,木木地看向自己摊开的右手。
这只手的指甲开裂过许多回,小拇指磨出过水泡,中指有着明显的变形,手腕也因常年累月的作画落下了腱鞘炎。
这些都是他不曾因天赋过高就放弃努力的证明,是伤痕,是勋章,也是他前行的脚印。
只是此刻回头看,他却有些看不清来时的脚印了。
他活成了自己最厌弃也最为不耻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