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元朗在门口等了一会,见仍是没人应声,喜忧交织正要离开,下一刻,岑青茗却已经打开了门。
面无表情看着他转身的背影:“你不要说了?”
李元朗扯了扯唇,笑道:“我要说。”
——
屋里就只有一张鼓桌。
岑青茗率先坐在椅上,看着他道:“我也想听听,你觉得哪些话能让我回心转意。”
李元朗坐在她对面,扯唇自嘲:“其实说这些,我也有些面薄,但我怕这些不说出来,你就在真的不知道我的真心,所以,即使你可能会看轻我,我也想将这些都告诉你。”
岑青茗不做声地看着他。
李元朗就慢慢地说。
“你应该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情。”
“我母亲只是一农户,父亲却是被寄予希望的秀才,大家都说我娘命好,但其实她很辛苦,父亲一心只读圣贤书,家里大小事务都是由我母亲操。
李元朗也不知道岑青茗愿不愿意听他说这些事情,但他怕不说,他就再没机会了。
“后来父亲中了举子,又得上京赶考,虽说是门天大的好事,但家中的钱款也实在紧张,是我娘挨家挨户去借的钱,又日日操持田里的粮食才凑得我爹赶考的盘缠。”
“我爹离开之后,一直未传消息归来,大家就有人说,是父亲嫌弃了母亲所以抛妻弃子,重新攀上了高门所以才不愿回乡,我娘不信,又将家中财产交由族人托付,一路带着我去问人,后来知道我父亲身亡,我娘悲痛万分。”
李元朗扯了扯唇:“但你知道吗,我娘知道父亲死的时候固然是伤心的,但也有原来如此的释然。”
“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,也觉得别人是在诋毁父亲的清誉,但是她怀疑过吗,自然也是有的,所以她自怨自艾,甚至到了后来,母亲心心念念间竟然只有父亲,她看不到我,看不到自己,看不到这世上的任何事。”
“但她又有什么错呢?”
“她从未做错过丝毫,她供养父亲念书,里外操持家里,所有的一切,她都是紧着自己在给予父亲,可即便如此,她仍认为自己错了。”
“我们返乡以后,那些族中的长辈知道父亲已死,又觉母亲年轻,总会改嫁,所以想驱赶我们出去,这当然只是个说辞,他们不过是想吞了家里财产。”
“可我母亲二话不说,只身就带着我出来了,因为她总觉得愧对父亲,所以族里要回家产也是应该的。”
“那几年的辛苦自不必说,好在我尚算争气,即使在年幼,在坊间也能帮衬着做些小买卖,但她总说我像父亲,需要继承父亲遗志,考取功名。”
“我其实并不怎么愿意。”
“在我看来,父亲为了读书,总是忽略家人,可这却是我母亲的心愿,我顺着她。”
“后来我考上了功名,是榜眼,大家都说是她教导了个好儿子,但她却总说自己没有文化,说是我亡父的功劳,再后来,待我功名在身,万事落定,你猜怎么了?”
李元朗抬头看她,那眼里似叹似怨,他也没想要她的答案,径直说道:
“她走了,是自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