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觉得我同桌今天多少还是反常的。
他没有搭腔,我又问了句,“他们为什么要杀你?”
“……”
他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声,沉默了。
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,他突然开口,“我们的大脑里有一个部位叫作杏仁核,它会帮人们做出对即临危险的一种判断,就是恐惧。”
他的胸腔就贴着我的胸腔,他的喉结抵着我的肩,他说话的时候,整个胸腔的振动都能被我感知到。
搞得我从胸口到肩膀都麻酥酥的。
“恐惧从精神层面讲涉及两个要素,危险和不确定性。这两点我都符合了。我的灵魂秩序直接决定着地球的存亡,生态圈的兴衰也因我的意志改变。虽然我已经尽量不使用灵力,虽然我也对他们保证过会确保生态圈的常态,虽然他们都知道我和大家一样,只想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生活在这里。但是我每存在一天,人类就生活在不确定性的威胁中。”
“所以人类想要弑神?”
“过去,人们的恐惧源于无知,他们敬畏神明,渴望得到庇护。千百年过去了,人类的认知上升到新的维度。他们从束缚自身的畏惧中解放人性,在人性中找到了一种全新的信仰,就是信仰他们自己。我对于他们来说,只是一个易爆物品,最好在我不小心毁掉地球前,先毁掉我。”
听着是朕的话,我的记忆飘忽到高一那年。
那天我去合堂教室自习,恰好撞见是朕。他正在看一本厚重的圣经。那本很旧,还是希腊文著写的。
我把书包往他旁边的位置上一放,惊叹道,“后天就考试了,你怎么有雅致看这个?”
那本书已经看到最后几页了,他捏着书角翻书,漫不经心地答道,“帮我姐写论文。”
我干笑两声,好像是夸了他一句,“苦比——”
高一的时候我们勉强算熟,但他很少主动和我搭话。我在他旁边坐定,开始写题册。他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,噗地一声,把那本硬壳书合上了。
“士冥。”
他叫我,“麻烦帮我看一下书包,我去接水。”
“好。”
我停下笔,往他桌上瞥了一眼,“写这么多?什么论文?”
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他随口应着,拿着桌角的水杯走了。
那是十六开的绿格稿纸,钢笔字,我拿过来的时候还能闻到墨水香。我不知道他口中的“姐姐”到底修了门什么课,但是这篇论文大概是在讲科技、信仰与苦难。
我没耐心看完,草草浏览一遍,发现他通篇都在论述随着人类认知的递进,信仰的普世性和普适性的改变。
文章的最后一句话非常中二,写着,“在时代的新章中,神明将成为标靶。”
我笑出了声。
与三年前的那天不同,今天的我回想起这句话时却笑不出来。
我把下巴抵在是朕的肩膀上,对他说,“Newchapter。”
他嗤笑一声,“你还记得啊……”
“是朕?”
“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