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道伤要是再砍得深一点,或是角度再正一些……
谢晏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后怕,伸手去解那布条的动作都有些颤抖,解开时布料已与伤口的组织黏连,他眉头紧皱,顿了顿,最后还是停了下来。
阿斯尔似是看出他的忧虑,沉声安慰他道:“没事的,谢晏,不疼……我不怕疼。”
只要是血肉之躯,怎么会有不痛的呢?
谢晏没好气地看了阿斯尔一眼,万幸的是他还剩下最后一点布洛芬和阿莫西林。
至于云南白药和止血的液体创口贴、纱布,都已经先给上一批伤兵用了,如果阿斯尔再晚回来几天,估计就真什么都不剩了。
“算你小子命大!”
谢晏一边低声骂了一句,一边转身跑到床榻边,从他的宝贝背包里掏药。
“喏,先把这个吃了。”
他把药片和胶囊递给阿斯尔,正准备再给对方倒杯水,便见这野人毫不犹豫就把药都囫囵吞了,也不问是什么,直接咽下了肚子。
谢晏挑了挑眉,还是递了水给他,问:“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么?”
阿斯尔捧着银碗大口喝水,喉结滚动,抬眼望着谢晏,笃定地摇头:“谢晏不会害我。”
他的目光清澈而真挚,充满了对谢晏全然的信任。
谢晏被他这样注视,不由眼神闪烁,移开视线,开口道:“喝完就去那边坐着,我去拿点东西,处理你的伤口。”
蒸馏产出的第一批“酒精”——准确来说应该是高度数的烧酒,成品已经送去医疗帐篷,供巫医们使用。
因为条件有限,谢晏也还没来得及测出准确的度数,但从味道和效果来看肯定比以前高得多。
他把烧酒灌满了酒囊,又用盘子装了用来缝合伤口的缝衣针和细麻线,还有高温煮沸消毒过的麻布,再回到主帐,就看见阿斯尔正自己鼓捣着清理创口。
“哎哎,你别用手乱碰!”
谢晏赶忙上前制止,把托盘放在矮桌上:“不是说了等我来处理吗?”
阿斯尔默默缩回手,自知又做错了事,低垂着眉眼不敢再乱动,只悄悄拿余光去瞥谢晏。
青年刚才还唤人送了盆热水来,现下挽起袖口,仔细地把修长的双手洗净擦干,才转身看向阿斯尔。
第一步是冲洗擦拭伤口,清理残留的异物,然后再去除其中坏死的组织。
这样皮开肉绽的血腥场面,谢晏已然见了不少,此时心态也调节过来,手上的动作很稳。
他用的是消过毒的瑞士军刀,轻薄的短刃打磨得极其锋利,闪着亮眼的银光。
刀刃贴着皮肉划过,阿斯尔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语气却还很轻松,好奇地问:“这是什么刀?好漂亮的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