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带你来看过的,你想起来了么?”
元蘅问出这句话时,化作了当年才及笄的小姑娘,眸中映着的是比烟花还夺目的闻澈的注视。那年的容与就站在此处,垂眼就看到了她鲜红如血的耳垂。
闻澈的手指微蜷了下,随即抚上了岸边的石栏,视线却黏在她的身上:“当时你可好骗了,我好像就亲手折了盏灯,你就害羞了。不像如今……”
他用手指轻戳着她的薄肩,语调不甘道:“不像如今,想骗你回去做夫人,难如登天呢。”
“戳疼了。”
她面不改色地闹他。
闻澈压不住上扬的唇角,配合地惊讶道:“那怎么办?元大人怎的如此娇气?不然给你戳回来……”
一边展开手中的长明灯,她一边淡然道:“还不是你那亲爹,让我把命都险些扔诏狱里面了,我疼又能跟谁讲呢?只能忍着咯。才出来又被扔回衍州来,你瞧瞧这烂摊子,成心要我累死在此处呢……”
这人连诉苦都一板一眼的。
那边的闻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最后接过长明灯,看着上面用簪花小楷写下的“江山万里,山河长宁”,然后语气微扬道:“听着好惨,真是委屈了。父债子偿,那我除了以身相许也想不出旁的法子了。”
“也成。”
元蘅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,在长明灯上添字,“但你身为正室不可善妒,得允我添些俊美的男子入元府。如若不然……”
“如何?”
“如若不然,只能休了你了,我岂能容你?”
“元蘅!”
她笑着往一旁跑开,连长明灯都没顾上拿,最后两人在最后一簇烟花绽开之际抱作一团。玩笑话都没再提,闻澈将她抱得紧,气喘吁吁地捏她的侧脸:“你的心愿里只有山河,没见我呢。”
他是指长明灯上的祝词。
元蘅在自己的心口处点了下:“在这儿呢,比长明灯灵验。”
***
清晨时枕侧便空了,闻澈不知是什么时辰走的,竟连寻常穿戴的衣物都没带走,反倒给元蘅一种他还在此的错觉。
床榻边的木几上搁着铜制香炉,袅袅的冷凝香升腾而上,绕过帷帐,轻缓地抚平她的不安和头痛。她知道这是闻澈临走之前给她点上的,是为了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。
被他抱着歇了一夜,她身上因高热而生的酸痛已经平缓许多。这也归功于深夜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半梦半醒地探她额间温度,披衣下床给她温药的闻澈。
轻踩在绒毯上,她对镜梳妆,眼角的青痕淡了很多。
这人照顾她时甚是细致,不像娇生惯养的王爷,像个被人欺负了多年不得出头的老仆。他嘴上嫌她麻烦,可每回抱一抱就能让他格外顺心。
思及此,她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。
这人头一回说话不算话。
分明昨日还说,只要她开口挽留,他就在衍州多留几日的。可是今晨却走得干脆,连跟她说句话都不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