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下得越来越大,已经有鹅毛大小,在半金半灰的夕阳下纷纷扰扰,但尽管窗格都被白茫茫的雪色填满,屋内却受不到一点影响。
满室的人鱼香烛,照着淡粉的垂幔。
林如晦坐在桌边,一身黑衣常服,广袖金带,显得沉郁而冷淡,却不至叫人觉得轻慢,相反,他衣着足显用心看重,佩了美玉私印,摘了扳指物件。
因为年纪不到,他没有束冠,而是用玄黑发带束了马尾。发丝微卷着倾泻到肩颈,他却浑不在意,眼下一颗清冷冷的黑色泪痣,显出一股极深的倦怠与冷漠。
视线正落在林青竹身上。
暖阁两边是绣了灰鹤的屏风,林如晦就坐在中间,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外露,却让人觉得难接近极了。
林青竹莫名有些害怕他,本能停在了原地,盯着桌子。
他感觉背脊和丹田都在烧,脑海里原本就在打架的灵根也有发炎的错觉,让他眼前都有点模糊了。
这是金丹真人,不是同龄的男生,眼前的这个人,轻易就可以捏死他。
他哪里来的勇气,敢和这样的人双修,可能他受不了咬他一口,林如晦咬回来,他就寄了。
林青竹想撤退,就在这个时候,他忽然听到林如晦说道:“退下。”
声音也很冷淡,不疾不徐,听不出任何东西。
林青竹以为他说的是自己,但周边的侍女先应答了,一一垂首退下,并轻轻合上了门,一时间,暖阁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。
林如晦再次开口:“坐吧,不必这样拘束。”
“嗯。”林青竹很慢的眨了眨眼睛。
他慢慢腾腾走过去,被迫坐在了林如晦对面。
桌上的菜很丰盛,装点得很精巧,闻起来也很香。
是精心准备的一桌珍馐。
但再香,林青竹也感觉自己是饱的,长桌不宽,所以他和林如晦离得不远,近到好像一呼吸,就能吹到他的发丝。
尤其林如晦存在感太强烈,一直淡淡看着他。
屋内静了下来,只听到人鱼烛爆烛花的声音。
过了会儿,林如晦动了,却是伸手,帮他盛汤。
他的十指修长,一手拿着汤勺,另一手轻拢着袖口,勺内汤水纹丝不动,一勺勺的被盛进他的碗里。
细致,妥帖。
林青竹抬头看他,林如晦神色平静。
他别的也没有多说,只道:“吃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