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汀舟这个人,好看是好看,讨厌也是真的讨厌。
路轻看到他先于看见他前面的朋友。
今天是校园悬浮车禁飞日,全校悬浮车检修,打着节约能源、锻炼身体的旗号,全校学生只允许步行去上课。
她跟着地面人工智能导航去上选修课,走到阳光大道的水池边,抬头蹭了一波树荫,被十米开外亚特兰学院的院服闪到眼睛。
亚特兰学院又称贵族学院,内含商学系、人文哲史系、政法系、艺术系,为凸显内敛不了只好外溢的贵族气质,他们的院服都是柔光的白绸面料上绣金线,在领口、袖口、裤缝等等一根一根细细交织,胸口还用金线绣院徽金鹤鸣琴。
一遇到真实的阳光,再低调奢华的调色也变成一个布灵布灵行走的金库。
路轻很不幸被那流光百折的金线闪到了。她觉得有钱人就是屁事多,没有哪个学院像亚特兰一样绣一身金线的,炫富炫到天上去了。
她顺着金线看到顾汀舟的脸,脑子里对贵族的偏见打了个摆,突然刹停了。
虽然她是穷鬼,但这不妨碍她鄙视亚特兰挥金如土的庸俗。然而庸俗的校服上这张脸,好像也被镀金了。真实的阳光下旁的东西有一瞬间被晒失色,只有一张如琢如磨的脸晃了她的神。
回神是看见他嘴唇动了,小玉人抬手指向她对角的方向:“丢那里。”
明晃晃的固定型垃圾桶。
路轻这才发现他对面是她朋友,亚特兰学院文学系的。
亚特兰再贵族也不能人人都是贵族,总会有人冲着专业去。肖兔不幸就是那个被夹入贵族中的倒霉蛋。
更倒霉的是她手里捏着一封粉红色的信。
她来自糖果城,那里盛产糖果,民风纯真,落在她身上具化成了放弃讯号发邮件的轻率举动,而是认认真真写一封信,抓住路上碰面的机会递出去,以温柔的复古传承情意。
中心城是联邦的政治经济中心地,并非所有人都瞧得上这种不计成本的复古。
肖兔粉红色的兔耳颜色都变白了,垂在耳边花容失色。她是兔族的半兽人。
路轻双手插兜,大步流星假装路过,两步后佯作诧异又退回来:“你怎么在这里?要迟到了。”
肖兔可怜巴巴地捏着信,懵懂地看她,没从表白无情被拒的打击里反应过来。
联邦城,科技水平和生活习惯均有显着差异,联邦大学直属联邦,每年向各城开放固定招生指标,是以学生和学生之间差异巨大。糖果城的科技化水平在联邦城区梯队排名倒数,但幸福指数却很高。她大概不理解中心城主流并不热爱甚至是歧视复古。
在无纸化的时代,除非有用纸保密的必要,否则都会被认为是多此一举。
表白情意也多此一举。
路轻比她高一点,手臂越过她,从她手里夹出那封被掐皱的信,可爱的粉红色安然完好落到她的裤兜里,“这么复古的东西,送给我咯。”
肖兔明白了,忍不住抽噎一下。怎么能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让她丢垃圾桶呢?好过分。
路轻安慰她:“纸质好呀,撕的时候都会不舍得。不像邮件,一键删除,没有一点心理负担。”
肖兔泪眼汪汪地抓着她的手臂,果然还是女孩子才懂她的情怀。
路轻拍拍兜,示意已经安放好了,才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对上那个玉似的男生:“这位同学,收到别人的信看一眼是基本礼貌。”
再漂亮也不值得。尤其贵族一个比一个会践踏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