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逃出宫门,李善长就被朱元璋差人给传唤回去。
他身旁的汪广洋当场呆若木鸡,不知李相此去福兮祸兮。
随内侍引领,李善长并没有回转奉天殿。但不妨他远远瞟见有一班人,正在慌里慌张的扫洗着那玉阶与长廊。
陈怀义尸身已经拉去火化了,但奉天殿内外,无论内侍、甲士,仍旧大气都不敢喘。
皇帝的禁言令还没有撤销呢……
李善长再兜兜转转,穿过几道门,便追上了正在回乾清宫路上的皇帝、太子一行人。
只是还没赶上去几步,他就差点没被陛下的举动,给吓出病来。
朱元璋起初走在御道上,还龙行虎步的,可渐渐的,他却显得脚步有点儿发虚。
在穿过乾清宫第一道门时,他更是身形一个踉跄,好险没栽个跟头。
朱标、李善长见势大骇,赶紧小跑过来,从左右扶住,齐呼“陛下当心”。
云奇和另外四个内侍也吓得瑟瑟发抖,颤声喊道:“陛下保重龙体……”
朱元璋闷哼,双臂一甩,挣开朱标、李善长:“起开!咱还死不了。善长呐!你说,这事他怎么就过不去呢?”
“陛下息怒!”
朱标、李善长又近乎同声喊着,将腰躬得更低了。云奇等更是屏住呼吸,个个噤若寒蝉。
“既然觉得这新朝才立起来,就没法过下去了!那当初,干嘛要把咱推到这个地位上来?选个无儿无女的来当,岂不是……”
这下子,真可谓是平地惊雷了。
朱元璋此话还没说完,身边的人更是呼啦啦跪了一地。
朱标、李善长还好,正要磕头,便让朱元璋喝住:“行了!你们两个,别给咱来这一套,都起来说话……”
云奇等却是没那么好命,只能默默跪着,对着御道地面直磕头。陛下不让起来或不往前走,他们就没站起身的权力。
才堪堪爬起,李善长又忙弯低腰,表忠心:“陛下!以后切不可说这种糊话。这天下,是大明的!大明也只能是朱家的……”
“太子殿下之位绝对稳固!小吴王也绝不可能有那个心思!臣思来想去,小吴王之所以夜游瓜洲,只是为扬州寻求复兴之法。”
朱标也赶紧接过话,赞同的说:“父皇明鉴!李相所言极是。瓜洲自唐以来,就是扬州兴旺的关键!老二去巡查瓜洲,无可厚非。”
“是个平头百姓都能明白的道理!可有人偏偏就要跟咱揣着明白装糊涂。”朱元璋抖了抖袖子,冷笑不已。“善长!刚才摔死的那个狗东西,是谁?”
李善长当即深揖道:“禀陛下!此人名叫陈怀义,是都察院湖南道巡查御史,从六品言官。是刘伯温的门生,他常言道,平生最崇拜的就是刘国公!”
他的话没有丝毫掺杂作假,反正事后,陛下一打听也能都知道。他只是照事实,把这个场合该说和不该说的全说了而已。
顿时,朱元璋稍缓和的脸色又板了起来,诧异的道:“慢着!刘伯温只是个伯,什么时候成国公了?”
“那是浙东士子们对他的尊称!”
朱元璋惊怒至极,把拳头都攥紧了:“尊称?!咱封他个伯,难道还不够尊贵?非得让士子们再捧他个公才成!”
朱标恐慌道:“父皇息怒……”
“哼!枉咱对他一片信任。传旨!命诚意伯闭门深思己过,无诏不得出门、不得上朝。”朱元璋咬牙切齿的说。
朱标表面大惊,深揖“求父皇收回成命”。私心里,他却松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