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怀珠转身,踏着满地黄叶,缓缓回到书房中。
黄叶被衣摆拖动,在石板上翻滚几圈,依依不舍勾住裙尾。
张容芳的脚步停下来,将翻卷的黄叶一同拦截下来,堆积在脚下。
“祖父。”
小娘子气喘吁吁的,累得不轻。
处理完政事回来换常服的张枢密使,把人扶住:“怎么这样急,慢慢来,可别摔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张容芳刚想开口,却瞥见祖父官帽里漏出来的一丝白发,以及那双青黑疲倦的眼睛。
点燃的引线,一下子就像泼了水一般,“滋滋”几声便灭了,只剩下一丝还没来得及全部散去的烟火味,熏得人眼睛难受。
张枢密使看自家小孙女眼睛都红了,着急道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!告诉祖父,祖父帮你打断他的腿!”
他天生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,小时如此,少年如此,从青年到老年亦如此,未曾有过改变。
因而,在此之前的仕途都不太能看得过眼,一个小职位能干上十年不变,大错处没有,小错也很少,但亮眼的地方可以说是没有。
唯一可取的,大概就是他上官下官都不得罪的和稀泥做法,让他在每次的争来抢去中,都安然无恙,得以一路混到重孙都有的年纪。
这样的一个人,平生只为三个人动过气,一是亡妻,二是亡女,三是这个脾性最像老妻的孙女。
都是倔得跟牛一般的性子,要强得令人头疼。
素来要强的人,红起眼睛来,可真是叫人害怕,生怕她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不是,”张容芳将手中栗子展开来,“十七娘听说栗子和盐一起煮熟后,性温,益气补肾,可治肿痛瘀血,特拿来给祖父尝尝。”
张枢密使看着自家孙女掌心的栗子,不假思索便拿起来,塞进嘴里。
张容芳紧紧注视他:“祖父觉得,栗子的味道如何?”
“不错。”张枢密使连连点头。
自家孙女给的,就算是块炭,他也得说好吃。
“那祖父可知道,这栗子是谁给孙女,又是为何给孙女的?”
“谁?”
张容芳将仅存的一颗栗子,递到张枢密使眼前:“墨兰先生外甥女,洛三娘。她为大乾肿痛瘀血之症,送来药方。十七娘之心,如她一般,未尝有悔。”
张枢密使:“咳咳——”
他后悔吃下栗子了。
第章渡江云